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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体面的同龄人(1 / 3)

周霓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一个t面的同龄人,心智成熟,但势利,会主动拉拢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人。我不想和她说太多话,那一瞥让我心有余悸。

但我没有办法不去关注她。她的生活像一个五光十se的小窗口,为我展示了十六岁的另一种可能x,她的鞋子每一双都坚固、合脚;她的草稿纸是红头文件的打印纸;她的中x笔每一支都很简洁,但看起来那么有质感,在一次次的“无意一瞥”中,我认识了斑马、百乐、三菱……

但周霓和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不一样,他们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有钱人的小孩,总会穿非常亮眼的鞋子,还故意不穿校服,而穿自己那x前印着巨大logo的名牌衣服。而她所有的用品都是第一眼看不出品牌,只在极不起眼的地方露出名牌的标志,很难不怀疑是有意为之。

并且,我曾不止一次感应到周霓对炫富者的鄙夷。对,就是“感应”,上天似乎把从我家境上剥夺走的全部补偿在了我的敏感上,我可以t察到别人极其细微的信号,这些让我成为一个人群中的窥伺者,一架青春期就痛苦轰鸣的jg密仪器。

她的存在像微弱的电波,一方面幽微地和我脑海中萌动的想法共鸣,提示我在城市另一端的高档小区里,真的有人过着电视里那种每样用品都jg洁坚固的日子;另一方面,也让我意识到一种同样的jg密的出现。

然而周霓的低调,绝对不是因为善良,恰恰相反,她和善良二字完全无关。在开学后的几天军训里,她几乎已经0清同学们的家境与成绩分布。她会自觉地向那些同她一样的nv生询问脚上阿迪或耐克的款式,而和来自农村的nv生只谈眼前的大太yan、教官、军训日记。

而军训结束后,周霓更是连几个学霸的擅长科目都0清了,她已经知道问后排那个怪胎数学,至于对我,她问过一次英语。

之所以能发现这些,是因为我和你总结出了同一份名单啊,周霓。

所以有些怕她的我,却在期待着她的注意,因为只有我们,才能那样jg细地洞悉他人和自己的存在。这多么迷人。

尽管没有深入的交流。但我们并没有形同陌路,目光相触的次数并不少。每次我都会移开视线,却还是能感觉到她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知道,周霓只会关注成功的人,在学校里,成绩好的人无疑是“成功”的。如果学生也分三六九等,那我大概是寒酸的流亡贵族,这样想着,我不禁苦笑起来。

她对我的态度,大约是困惑,我知道,成绩好尤其是英语好、极度敏感却不表达,这些都不像一个穿地摊货的人拥有的品质。她在判断。

有一次,那个爸爸是上市公司老总的肥仔大声说,他爸今天不能来接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要接待市里的领导,烦si了。”

我本来没在听的,我在预习数学。可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对上了周霓给那个肥仔的刀片般的眼神,很短促。

我多看了她一会,我想让她知道:我懂。

周霓黑沉沉的眸子对我绽开了一点笑意,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不得不说,她笑起来b平时好看很多,爽朗又潇洒。

我的心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一部流年

懂事之前

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

遇见周霓的那天,是我读高中的第一天。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我又去橱窗前看那双鞋。那是双好看的鞋,底se是我喜欢的深蓝se,线条用宽宽的白边g勒出来,看不出适合nv生还是男生。一百块的价格,放在平时我会望而却步,但这个夏天不一样——我中考考了全市第三名。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可以得到一些奖励。

骑车去店里的路线总是一样的,要先冲下小区门口那条坡,走下面的大路。那是一条丑陋的坡,0露的泥土,下雨时溅一k腿的h汤,但不论怎样,深嵌其中的几块青se大石头总是纹丝不动。不管骑多少次,我都没办法躲开它们,就像我没法躲开与生俱来的贫穷。

这条土坡是棉纺厂家属院唯一的出入口。这个小区现在尴尬地立在路旁,因为拆迁不成,新修的气派马路到了这里骤然变窄,像一条不甚通畅的肠道。

在周边还是一片厂房的时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那时,棉纺厂是中邑市的骄傲,它是本地最红火的国企,出产的棉纱据说远销海外。毗邻厂区的家属院是厂里的财产,只分给正式职工。

我父母就是这样的“正式职工”,正式的意思是有编制、铁饭碗。我爸邓强是电工,我妈田逢春是纺织工。当然这一切在我上小学那年就结束了,他们双双“下岗”。这个不带情感se彩、只陈述事实的词语怎样改变了他们的人生,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老实说,棉纺厂的事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有一次,我妈曾经神情复杂地提起种了一辈子地的姥爷是怎样骑着那辆二八大轮自行车到处送礼,给她送出来了这份工作。那时,她早已在一家企业的食堂给人打饭,每个月赚一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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