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秘事,他无意多探,但是姜榕一副春意荡漾的表情,让熬夜熬成兔子眼的柳温十分不满。“陛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柳温道。姜榕冷哼一声,换上严肃的表情,柳温就是个木头,他不与这根木头一般见识。柳温汇报完政务离开,姜榕端起茶正要吃,低头瞧见青绿色的茶汤微微晃动,他顿了一下,继续吃茶,一股郁郁青青的豆香在心底齿间回荡。“梁忠,你到库里找一套祖母绿的头面,送到蓬莱殿。”姜榕吩咐道。“奴婢遵命。”梁忠正要走,又听姜榕吩咐道:“取一件绿色的袍子,我晚上换。”梁忠愣了一下,赶忙应下。郑湘收到头面,心中对清澈透亮的祖母绿极为喜爱,但脸上却是不以为然,拿眼睛瞥了一下,挑剔道:“我不爱这个,你拿回去吧。”梁忠陪笑道:“娘娘,这可是从西域来的祖母绿,奴婢从未见过如此通透的宝石,只有这样的宝石才配得上娘娘天姿国色。”郑湘的脸色一缓,道:“你眼光倒是不错,东西就留下了。”梁忠完成任务,大喜,又夸道:“这祖母绿虽美,但与娘娘相比是萤火之于皓月。”郑湘嘴角不自觉地弯起,道:“香兰,看赏。”梁忠拿着赏钱满脸笑容地离开,郑湘赶忙坐在梳妆镜前,道:“香兰,快,快给我梳妆,再找来一身衣裳配这首饰。”香兰笑着应了,站在郑湘身后拆卸发饰,嘴里念叨:“陛下对娘娘真好,这样成色的祖母绿我还是 玉带钩姜榕自从当上皇帝后,周围都是赞美的声音,裹着蜜糖的话语几乎让人飘飘欲仙,心迷神醉。骑马、射箭、下棋……他除了胜利的收获外,还另获一种让心神舒畅的满足和愉悦。对手的每一次落子都挠在他的痒处,但姜榕细思极恐,就好像伪装成猎物的弱小猎手悄悄在猛兽的关节处埋下傀儡丝线。日复一日,耐心地等待某日猛兽被驯化成看家护院的家犬或者掠夺放肆的恶犬。这些猎手很弱,猛兽挥一挥爪子就能灰飞烟灭,但有很多很多,防不胜防。姜榕心生不虞的同时,又带出一种看透一切的讥讽。他今日穿上绿袍,被左右夸赞英武,被群臣称赞龙精虎猛,现在来到蓬莱殿哄郑湘,却被说不好看。姜榕曲指敲了一下郑湘的额头,佯怒道:“左右畏我,群臣有求我,你为什么这么胆大说我穿绿衣不好看?”
郑湘才不怕他呢,将那只手抱在胸前,把玩修长粗糙的手指,笑道:“我又不怕你,干嘛不敢说实话?”说罢,她又道:“陛下原先的衣服更显高大威猛和睿智。”为了拯救自己的眼睛,郑湘开启夸夸模式,姜榕常穿石青、藏蓝、黑色和金色的衣裳。原先郑湘只觉得寻常,但是和绿色一比,她发现这几色对于姜榕而言就是天选之色。姜榕被美人的赞美说得心花绽放,那只被郑湘捧在胸前把玩的大手有了自己的意志。郑湘一边笑,一边躲,道:“别别别,我才梳好的头发,不许弄乱了。”姜榕低头凝视怀中笑得花枝乱颤的佳人,华丽的凤钗花钿成为芙蓉面的点缀。他凑近耳语,脸上的笑容风流而又肆意,道:“我保证不弄乱你的发饰。”“快要用膳……”郑湘的话语淹没在呜呜咽咽的风中。南边的天汇聚了一层又一层的阴云,明媚的天空黯淡下来。风起了,穿过宫门,裹挟着落叶,撞在蓬莱殿的屋檐下,恰如惊涛拍岸,卷起落英缤纷。蓬莱殿下摆着十数盆娇艳的芍药花,花蕊在风中抱着枝头瑟瑟发抖,俄而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天而坠,雨下来了。疾风骤雨打落残红一片,殿内炽热而又潮湿,金钗花钿散落一地,却无人在意。郑湘的发髻松开,浓密的头发染着汗意随意堆落,只剩下一把金梳篦歪歪斜斜摇摇欲坠。郑湘的这些日子过得极为快活,在上午天还未热时,去马球场跑马射箭。天热了,就回来看话本,吃过午膳就来个午睡,下午跳舞、投壶、荡秋千和宫女玩乐,晚上就与姜榕温存。郑湘捡起了骑术和箭处,但是姜榕允诺打猎的日子却遥遥无期。“没办法啊,我一说要出去打猎,那群喋喋不休的大臣就像抢了他老婆似的,劝谏我不要游猎无度,若是我不听,就要撞柱。”姜榕对此事十分苦恼,但是他现在才登基不到三个月,即便是做做明君的样子也要把这三个月度过去。天气越来越热,郑湘穿上了那件葱绿色绣藤蔓纹的轻纱外衣,就像凉夏夜晚从峡谷中走出的神女。她依偎在姜榕的双膝间,发髻松散,脸上透着慵懒迷人的风情,她比以前更美了。这种美难以形容,但却美得惊心动魄,那是欢愉和热情共同努力的结果。锦绣绮罗、玉盘珍馐、情欲、快乐和无忧无虑滋养着郑湘,就像阳光雨露滋养着花朵,她缓缓释放自己的天性,绽放自己的风情。姜榕的手抚摸着郑湘的秀发,轻嗅着她身上木樨花露的甜香气息,心中对皇位更重视几分。她的淑妃说得对,天下第一美人配天子,不是天子便护不住天下第一美人。他敢说,若他不是天子,天下的男人就像失了智的鬣狗一样扑上来抢夺他的湘湘。要努力坐稳皇位啊,姜榕在心中感慨道。郑湘道:“宫里越来越热,咱们去紫桂宫避暑吧。”紫桂宫是一座避暑行宫,位于离京师三百里之外,夏家凉爽。厉帝在位时,经常在这个时候启程去紫桂宫避暑。姜榕抚摸郑湘头发的手一顿,低下头亲昵地挨蹭她的脸颊,道:“朕初登皇位,京师尚有前朝宗室,且厉帝两位皇后均在,恐生动乱。今年去不了,等来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