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草尖被篝火照得发黄。皇甫南将湿漉漉的头发一甩,挨着吐蕃人的肩膀坐下来,脸颊被热气烘得红艳艳,她笑眯眯。吐蕃人则是黑黢黢的一双眼睛,映着火光,看向皇甫南。绯红脸颊,艳过鸡冠花。嘴中含蜜,香过甜奶茶。那双眼睛起了点波澜,从她脸上转开了。“麻烦精。”嘟囔了一句。“我这人最麻烦,你可要小心了,”皇甫南微笑,“要是我阿娘不在乌爨,我就把你的舌头拔掉!”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恶狠狠,冷冰冰。吐蕃人轻哼一声,脑袋枕着双臂,懒洋洋地倒在地上,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谁是你娘,你是谁?”皇甫南晶亮的牙齿把嘴唇也咬得通红,恨不得给这家伙一耳光。但从小她打架就不是别人的对手,她擅长哭,摆冷脸,趁人不注意,扑上去对着耳朵“咔嚓”咬一口。她默默地琢磨着,一只手心里还攥着皮哨子,在乌爨,娃子们把它叫小竹笛,干坏事时,嘴里叼着笛子,吹得满山响。趁对方眼睛朦朦胧胧地闭上了,皇甫南突然扑上去,把那欲盖弥彰的幕离佳抓在手里。吐蕃公主反应更快,立即把她的手腕攥住了,“你想害死我啊?”忍着脾气,低声道。皇甫南悻悻地,“你整天和芒赞勾肩搭背,还有德吉……谁会在吐蕃害你?”“没有吐蕃人,也有汉人,”幕离佳外的眼睛带着点怒气,“皇甫佶,李灵钧,还有谁?你知道,我不知道。”皇甫南展开笑靥,“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李灵钧。”她不撒手,悄悄往吐蕃人身上爬,湿发蜿蜒地垂下来,像条吐信子的水蛇,“他正急着在皇帝面前立功呢,你那些跟班去哪啦?”吐蕃人不吭声,瞬间就把皇甫南掀翻了。她成了个扑棱翅膀的雀儿,给猎人牢牢按住。吐蕃人跨骑在皇甫南身上,擒住她的双手——照以前,她准得被毫不犹豫地甩飞出去,栽一个大跟头。这回手下有数了,留了情。说实话,制伏她,只需要动动手指的力气。吐蕃人胳膊肘撑起来,腾出一只手,把肩头松垮的袍子拖过来,垫在皇甫南的背下,好叫夜露和寒风不要把她泛着乌光的头发再打湿,把染了霞色的脸颊再吹冷。吐蕃人把幕离佳随便地扯开了。是阿普笃慕的脸啊,他早把赭面的褐粉洗去了,眉毛和睫毛漆黑洁净,鼻子和嘴巴端正英俊。他俯下身,眼睛对着眼睛,鼻子抵着鼻子,“你要拔我的舌头?我先把你的舌头吃了吧。”他喃喃着。他们离得那样近,阿普的嘴唇稍一翕动,就把青稞酒浓烈甜蜜的气息喷到皇甫南的脸上。她慌忙别过脸,阿普把她的嘴巴咬住了。像猛隼叼雀儿,他没下死口咬,把她鲜艳润泽的嘴唇舔了舔,一碰到她的舌尖——她的舌尖上好像也沾了石蜜,他饿极了似的,立即把她的舌头整个含住了,用力地吮吸。皇甫南无声地挣扎,她越挣,他攥得越紧。开始那点缠绵的情意没了,报复似的,把她的嘴唇碾得发疼,热得发麻。皇甫南急了,悄悄屈膝,准备给他小肚子上来一下。被阿普识破了,他把她的腿分开,抬到自己的腰畔,一边咬着皇甫南的嘴巴,意乱情迷的,不禁挺起胯骨,在她下身撞了一下。皇甫南双手摆脱桎梏,想也不想,扇了他一巴掌。这回脸真憋红了,她死命地把腿挣回来,紧紧并在一起。阿普也一愣,有点清醒了,又有点生气,没有动作,只有胸膛微急地起伏着。皇甫南又给了他一巴掌,来势汹汹,中途又迟疑了,几乎没什么力气地落在阿普脸上。阿普看了她一眼,不管不顾,又亲上去。这回没再造次,他的手安分地握在她的腰上,但是手劲挺大,捏得她肉疼。他嘴巴移到她耳畔,说:“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不能总骑在我头上。”皇甫南回他一个“呸”。她也不傻,身体乖顺了,没有再剧烈地反抗,只有嘴巴不自禁地要嫌弃,“放开我,你真重。”阿普滚到草地上,把她搂到胸前,兴致勃勃的,“你吃石蜜了?”他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的嘴巴。皇甫南瞪了他一眼,“是你,你喝了不好的酒。”“我不记得了。”阿普根本没把那壶酒当回事,有一种喷薄欲出的情绪在胸口激荡着,他果断地起身,把皇甫南抱上马,自己也从她身后跨上马背,一只手臂箍着她的腰。皇甫南决定下回还要来,悄悄地,把阿普甩掉。她辨认着山谷所在的方位,“这是哪?”“叫珍宝神山,猴祖和岩魔以前在山洞里修行,这才是真正的圣泉,所以没人敢来。”因为萨萨,阿普对神佛也有一些崇敬。他说话时,嘴唇不时擦过皇甫南的脸颊,“你不用怕,泉水里的蛇没有毒,山民说,被它咬一口,是菩萨降福。”皇甫南看见他手腕被蛇咬过的浅浅痕迹,她撇着嘴,把脸扭开,“你在弥鹿川也给蛇咬过,是福气吗?”阿普不说话了。作者的话吐蕃起源:菩萨座下猕猴和岩魔女的后人。 拨雪寻春(七)阿普笃慕拉着皇甫南,两人摸黑进了拂庐,茶炉底下只剩一点暗红的火星,金呷乌在幽幽地闪光。 阿普把皇甫南往挂毯后推,“你睡里面。”皇甫南不肯,当他还要动手动脚,阿普吓唬她:“半夜里鬼来背人,你轻飘飘的,会被鬼背走,让我睡外面。” 皇甫南这才把羊毛涅热放下,钻到挂毯后面,虎皮褥垫厚实得像人的胸怀,她把脸颊贴在滑溜的皮毛上,揉了揉嘴唇,得意中夹杂了点烦恼。 阿普不像李灵钧,蛮横起来没有分寸,她下回得对他凶点。 阿普又开始在毡毯上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