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甫佶,“你看这个。”昏暗的灯光下没法细看,况且急着出城,皇甫南直言不讳:“翁公儒想要离间你和薛相公,借蜀王的名义贬你到外地去,我趁他不留意,把信换了——他只当我为了过所偷印。”她幸灾乐祸,扑哧地一笑,“蜀王的奏疏一呈上去,却是连篇累牍地替翁公儒邀功,薛相公会看到,李灵钧也会看到,这个成天假公济私的人,叫他尴尬去吧。”皇甫佶微微地一笑,把信收进袖子里,他看皇甫南,“你把这信准备好了,是打算如果今天不成功,就拿着它来找我,换我送你出城吗?”皇甫南躲避着他的眼神,“阿兄,我走了。”皇甫佶没有阻拦,看着她上了马,他忽然说:“岭南诸蛮州,原本就是朝廷失土,迟早要再回到汉人的手里。”皇甫南扭头,乜斜他一眼,“你们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来,再说吧。”城门开启又关闭,皇甫佶捏着袖子里的信,正在沉思,两个北衙禁卫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他们认识皇甫佶,也不怎么客气,“皇甫佶,快开城门!郡王府的逃奴出城了。”皇甫佶在城墙下对两人招手,“过来听我细说。”“快说,快说。”两人不见了皇甫南,正满脑门冷汗,急着催促他。皇甫佶却无话,一剑刺中面前那人的胸口。另外一个人撒腿就跑,被他迅速搭弓,射中了后心。把北衙禁卫的腰牌拾进袖子里,皇甫佶面对闻声而来的守兵们,平静地说:“没有令牌,这两个细作想要混出城。”回到行辕,夜色已经浓重得化不开,皇甫佶被召到东阳郡王的驿馆。没等他进房,李灵钧已经快步到了廊下,他的脸色比夜还晦暗,“今夜是你守城的?”他劈头就问,“看见皇甫南了吗?”皇甫佶摇头,“只有两个细作,已经处置了。听说你在来无忧城的路上遇袭,怕和这两个人有关系。”耀目的雪光一晃,剑尖蓦的抵在了他的胸前。皇甫佶眸光一凝,落在冰冷的剑刃上。廊檐下暗,他根本没看到李灵钧手里拿剑。皇甫佶平稳着呼吸,“三郎?”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皇甫佶,” 见皇甫佶浑身都僵了,李灵钧手腕一抖,冷笑着收起无情的剑, “你该叫我郡王。”皇甫佶抬头,沉沉的目光盯着李灵钧傲然离去的背影。作者的话《拨雪寻春》就这样。 姹女妆成(一)阿普笃慕睁开眼,眼里倒映着洱河的水光,金灿灿的。 河边的芦苇早就抽芽了,正在拼命地拔节,婆娑细长的草叶搔着人的脚心。阿普身上的伤也刚长出新肉,被太阳照着,麻酥酥地发痒。木吉才不管那么多,粗手粗脚地抓在他初愈的伤口上,“喂,醒醒!他做梦了。” “梦见女人了。”木呷不怀好意地瞄阿普的袴裆。 阿普的袴裆被芦苇挡着,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他先是懵了一会,“阿苏拉则……”呢喃了一句,阿普忙问木呷和木吉:“看见阿苏拉则了吗?” 大家都摇头。曾经的桑堪比迈节,阿苏拉则都要在三个寺庙里轮流讲经。这两年他没有露面,有贩茶的爨商说在天竺看见了一个留头发的僧人,很像阿苏拉则,也有人说逻些出现了一位钵阐布,很受尚绒藏的宠幸,那一定是阿苏拉则了。总之没人说得准,但大家又坚信,突然有一天,阿苏会出现在桑堪比迈的讲经台上——乌爨大鬼主的位子,除了他,没人有资格去坐。 阿普失望了,他一骨碌坐起身,看见洱河的水在背后静静地淌着,从城外校场溜过来的一群罗苴子,扑通通跳进河里撒了一阵欢,他们的脚上长着厚厚一层老茧,把带嫩刺的芡实叶踩得东倒西歪,又跑得没影了,只把阿普丢在芦苇荡里。 这几天没谁有心思练兵,都跑去绕三灵了。 笑声越来越近了,是一群阿米子,发辫上盖着鲜亮的绣花头帕,衣襟上别着火红的马缨花,雪亮的银叶子、银流苏在脖子和手腕上挂满了,一走路来,下雨似的“哗哗”脆响。阿米子们不像汉女那样扭捏,走起路来,两只脚板麻溜利索,两条胳膊灵活舒展,更显出丰腴的胸脯,柔韧的腰身,像一群披了彩羽的雀儿,呼朋引伴地往山上去。 娃子们长大了,对昆川的孔雀、崇圣寺的白象,还有会演参军戏的猴子都失去了兴致,他们的眼睛一沾在那群“彩雀儿”身上,就移不开了。 “咱们也去绕三灵。”木呷迫不及待地扭动了手臂,叫娃子们看他的新步子,“这回打歌我准定能赢。” “去吧。”木吉也回味着阿米子火辣辣的眼神,“你们瞧见了吗?刚才有一个,脸红红的,头发…阿普笃慕睁开眼,眼里倒映着洱河的水光,金灿灿的。河边的芦苇早就抽芽了,正在拼命地拔节,婆娑细长的草叶搔着人的脚心。阿普身上的伤也刚长出新肉,被太阳照着,麻酥酥地发痒。木吉才不管那么多,粗手粗脚地抓在他初愈的伤口上,“喂,醒醒!他做梦了。”“梦见女人了。”木呷不怀好意地瞄阿普的袴裆。阿普的袴裆被芦苇挡着,其实什么也看不见,他先是懵了一会,“阿苏拉则……”呢喃了一句,阿普忙问木呷和木吉:“看见阿苏拉则了吗?”大家都摇头。曾经的桑堪比迈节,阿苏拉则都要在三个寺庙里轮流讲经。这两年他没有露面,有贩茶的爨商说在天竺看见了一个留头发的僧人,很像阿苏拉则,也有人说逻些出现了一位钵阐布,很受尚绒藏的宠幸,那一定是阿苏拉则了。总之没人说得准,但大家又坚信,突然有一天,阿苏会出现在桑堪比迈的讲经台上——乌爨大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