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白术有用,也得加药材配伍。他是不想卖,但是来的人多了,他也就不得不卖一些,也算让大家买个心安,不过药铺还剩下一些白术,无论如何都不能卖,要等到真正有用时再拿出来。时疫万一没有防住,真的来到城中,他还得用白术给人治病。韩郎中忙碌了许久,总算有功夫抬起头松口气,就在这时,他目光所到之处瞧见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目光清澈,正定定地望着他。韩郎中不知这小姑娘来了多久,不禁开口道:“伱……要看病?”赵洛泱点点头。韩郎中道:“给谁看症?”“我三婶,”赵洛泱道,“她可能怀了身孕,我们一路从河东路走到这里,昨天晚上遇到了山匪,三婶跟着我们奔逃时,就觉得肚腹疼痛,眼下已经不能走动了,您能开几付保胎药让我带回去吗?”韩郎中伸手捋着胡须:“没有看到病患,不能查看脉象,只怕不能开药方。”他说完这话,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眼睛更亮了几分。“那您能出诊吗?”出诊?韩郎中不是不可以:“你三婶在什么地方?”“从这里往北的山上,山脚有个钱家村,”赵洛泱道,“离这里有近半个时辰的脚程。”这么远?韩郎中有些迟疑,他出诊时走过这么远的路,但现在有些不一样,时疫闹得人心惶惶,药铺病患也有不少。赵洛泱道:“只要您能去,我手里的白术就卖给您,这样您就能用来给更多人治病。” 答应韩郎中不太相信,眼前的小姑娘会有白术这样的药材。“我们奉迁民令要去洮州,”赵洛泱道,“不是这里的人。”这么说,韩郎中就明白了。药铺这样的地方,还是能听到许多消息的,确实有搬迁的百姓入城,而且这些百姓还与朝廷一起抓住了山匪。赵洛泱道:“刚刚我们先去了广仁堂,那边的管事说白术一斤两贯钱。”赵洛泱说起“广仁堂”,韩郎中下意识地向外看去,就瞧见了药店外一个鬼鬼祟祟窥探的人影,真是广仁堂的伙计。这事八成是真的了。韩郎中脸色立即就沉下来,他伸手让徒弟招呼剩下的病患,看向赵洛泱道:“你们跟我去后堂说话。”赵洛泱带着赵元让、赵元吉顺着侧门,一路跟着韩郎中去了后罩房。身边没有旁人打扰,韩郎中才看着赵洛泱道:“你真的有白术?”提起“白术”这味药,韩郎中神情还算平和。赵洛泱点头。韩郎中接着道:“广仁堂能给两贯一斤的价钱,我这里……最多只能给一斤一贯,这已是最多的了。”“这城中,你想要将白术卖出高价,也就只有广仁堂。”赵洛泱点头:“我知道,但听说广仁堂卖白术的时候,一斤要卖三贯钱。”“卖三贯?”韩郎中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他们两贯收,至少要卖四贯,闹出时疫之后,城中的白术就被收走了,我怀疑都在广仁堂,他们现在一点点地往出卖,是要等着时疫闹得厉害了,将药价再涨起来,那时候只怕一两白术都要一贯钱。”“那您呢?”赵洛泱看着韩郎中,“您若是现在一斤一贯收,到时候城中有了时疫,您这药怎么卖?”韩郎中没有迟疑:“最多卖一两八十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我可能不会卖,若是时疫来了,会留作急用。”小姑娘能卖多少白术?最多也就一斤罢了,他还能往外卖吗?“好,”赵洛泱道,“那我就按一斤八百文卖给您,但您将来若是卖的话,也不能卖得比这贵。”韩郎中惊诧,这小姑娘不卖广仁堂一斤两贯,却卖给他一斤八百文。韩郎中道:“那你……这……为什么?”“我们虽然缺银钱,”赵洛泱道,“但有些银钱能赚,有些却不能赚,无论到啥时候都不能昧了良心,要不然和那些杀人抢钱的山匪有啥两样?”“这次我们搬迁遇到山匪,死了许多人,还有不少人受伤,但也遇到了武卫军的聂双大人,还有一直跟着我们的典吏,没有这些人护着,我们恐怕也没了性命。我们姐弟虽然没啥见识,但好坏还是能分得清的。”“药铺是为了救人还是赚钱,我们都明白,所以这药得卖给救人的药铺。”韩郎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大多数人只会图利,如何能想这么多?这小姑娘不一般。“你说让我去给你三婶看症?”韩郎中道。赵洛泱点头:“希望您能帮忙。”韩郎中道:“伱们何时离开,便让人来知会,我与你们一同前去。”不管这小姑娘能卖多少药材给他,就算一点不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也会跑这一趟。赵洛泱嘴角一扬,露出欢喜的神情,旁边的赵元吉更是高兴。之前阿姐说请郎中给阿娘看病,他觉得郎中不可能答应,可现在……
果然没有阿姐做不成的事。赵洛泱将怀里的背篓拿下来,从中取出那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布包递给韩郎中。赵洛泱道:“这里大约有一斤。”一斤已经不少了,比韩郎中预想的要多。赵洛泱道:“您打开看看药材怎么样。”韩郎中将布包一层层揭开,看到了里面的药材,这是晒干了的白术,一根根个头很大,表面是灰棕色,周身没有焦枯、霉变的迹象,闻起来也是淡淡甘苦味儿。是白术没错,而且是尚好的白术。韩郎中又惊又喜:“若是往常,你卖一斤八百文不亏,但现在……确实有些低了,我这药铺虽然不大,但也不能占你的便宜,这一斤我给你一贯钱。”赵洛泱道:“那剩下的呢?”韩郎中一时没听明白:“什么?”“我还有许多白术,”赵洛泱道,“也是这般成色,您也是一斤一贯钱吗?”还有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