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它有巨大的胃来吞噬他,有尖利的爪子来撕裂他的脏腑。他竭力排除这种新的恐慌。他告诉自己,他不久就可以到达一所茅舍或是一个渔夫的帐篷。在继续赶路以前,他可以厚厚脸皮向人家乞讨些食物,大概没有人会拒绝匀出一份口粮来的。整整一天,他沿岸向北划着。由于太阳的炎热,傍晚前他肚子里难受起来。可是除了喝下去的河水,他什么也呕不出来。突然前面丛林中露出一所小屋,他满怀希望地向它划过去。但这是一所弃屋。他像一只饥饿的浣熊或负鼠般悄悄地走了进去。蒙着灰尘的木架上,放着许多罐子,可都是空的。在一个坛子里,他找到了有一杯光景的霉面粉。他用水拌和一下,就大吃起来,即使他肚子已饿成这样,这面糊吃起来也毫无滋味。但腹中的绞痛算是停止了。树上有松鼠和鸟儿,他试图用石子击中它们,但结果只是把它们都驱散而已。他发着寒热,精疲力竭,那肚里的面粉又使他直想睡觉。小屋给他提供了栖身之所,他用上面有许多蟑螂匆匆爬走的破布条,打了一个地铺。他噩梦缠身,糊里糊涂地睡了一夜。早晨,他重新感到了剧烈的饥饿,痉挛的感觉像是指甲尖利的手指,在撕着他的肠子。他找到一些松鼠埋的隔年橡实,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那坚硬的没经过咀嚼的碎片,在他皱缩的胃中犹如刀割。他感到一阵昏眩,几乎连桨也拿不起来。要不是水流冲着小船走,他断定自己再也不能前进了。整整一上午,他只划了一小段路。到了下午,有三艘汽船从河心驶过。他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喊。汽船上根本没有留意他的叫声。当它们在视野中消失时,他伤心地呜咽起来。他决定把船从岸边划到外面去,截住下面的船只。风停了。河面上很平静。水面上的反光,灼烧着他的脸庞、脖子和赤裸的手臂。阳光逼人。他觉得头脑在抽搐,无数黑点夹杂着金星在眼前乱舞,一阵微弱的嘤嘤声在他耳中低鸣。突然,那嘤嘤声戛然而止当他睁开眼睛时,他所能知道的,只是天已黑了,他被人抱起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他不是喝醉酒。这是个孩子。”另一个人说:“让他躺在卧铺上吧。他病了。把他的小船系到后面去。”裘弟向上看去。他躺在一个靠墙的卧铺上,这一定是只邮船。一盏灯在舱壁上挂着,灯光摇曳不定。一个男人朝他俯下身来。“怎么了,小伙子?我们在黑暗中几乎把你撞翻。”他竭力想回答,可是他的嘴唇发肿。另外一个声音在上面喊道:“给他吃点东西试试。”“你饿吗,孩子?”他点点头。现在船又行驶了。那舱里的男人在炉子上弄得杯盘乱响。裘弟看见一只厚厚的杯子伸到他面前,他抬起头来咬住了它。杯子里盛的是又浓又油的冷汤。起先喝的几口一点味道都没有。然后唾液奔涌到他嘴里,他整个身心都猛扑上去。他这样贪婪地吞咽着,差点儿让肉块和土豆块噎死。那人好奇地说道:“你多久没吃东西了?”“我不知道。”“嗨,船长,这小伙子甚至连最近什么时候吃过东西都不知道。”“给他多吃些,但要慢慢喂。不要一下子给他吃得太多了,不然他会吐在我铺上的。”那杯子又来了,还有饼干。他竭力想控制自己,但当那人喂完一次后时间等得稍久,他便颤抖起来。吃第三杯时,滋味比第一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可是人家不让他再吃了。那人说:“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一阵虚弱悄然袭来。他深深地呼吸着。那摇晃的挂灯,好像在来回牵动他的目光。他合上双眼,陷入了像那条河流一般深沉的酣睡。他被那小轮船的停泊闹醒。一霎时,他以为他还在那独木舟里漂流。他站起来,揉揉眼睛,看见了那炉子,这才记起昨晚的肉汤和饼干。腹中的疼痛已经过去。他登上几级船梯,来到甲板。天即将破晓。邮袋正在往码头上卸下去。他认出了这是伏晋西亚镇。那船长向他转过身来。“你对我们进行了一次亲密的访问。小伙计。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想上哪儿去?”“我想上波士顿去。”他说。“你知道波士顿在哪儿吗?它在遥远的北方哩。像你这样走法,得到死才能走到那儿哩。”裘弟呆呆地看着他。“现在快说。这是公家的船。我不能整天的等着你。你住在哪儿?”“巴克斯特岛地。”“在这条河上,我从来不曾听到过巴克斯特岛地。”那副手大声说:“那不是真的岛,船长。这是那面丛莽中的一块地方,离这儿大约十五哩路吧。”“那么你想在这儿上岸吧,孩子。波士顿?见鬼去吧。你家里有人吗?”裘弟点点头。“他们知道你上哪儿去了吗?”他摇摇头。“逃出来的,是吗?哈,假如我像你一样是个长着大眼睛的瘦小无能的家伙,我就情愿呆在家里了。除了你家里人,没有谁会来为像你这样一个穿着无袖旧衬衫的小家伙操心的。乔,把他扔到码头上去。”强壮的胳膊把他举起来又放下。“放开他的小船。拉住它,孩子。我们开船吧。”汽笛长鸣,侧轮搅动,那邮船突突地逆流驶去,船尾波纹翻腾。一个陌生人提起邮袋甩上肩头。裘弟蹲在那儿,紧抓住小船的船头。那陌生人扫了他一眼,然后掮着邮袋朝伏晋西亚镇上走去。朝阳的第一线光辉,已投到河面上。远处河岸上的鳄莲,像白色的杯子一般承受着阳光。水流在用力拉着小船。他抓着船舷,觉得手臂发酸。陌生人的脚步在路上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