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柔柔地洒着从窗格间漏出的暖光。宗仪端着一个质地温润的白瓷碗,敲开了此间厢房的木门。
“小家主,在吗?”他小心翼翼地跨了进去,生怕洒掉碗中的汤水。
“前辈?”
一如既往地,宗钦坐在桌前,面前摆了一堆被切割成块的界石和杂七杂八的工具。他见宗仪过来,也并未感到多少惊讶,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对方——毕竟先前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俩都是挤在一块睡的。
好吧,这个理由说来还是有些奇怪。年轻家主这么想着,又默默地在一块界石上切了一刀。
“在做什么?”宗仪把门带上,才走到桌前,将白瓷碗放在后辈的手边:“小阮给你的,趁热喝吧。”
“……多谢。”虽然知道辈分问题就摆在那里,但宗钦还是有点无法直视对方对自家祖母的称呼,他放下工具,端起碗来,喝了一半,才说道:“我在修乾坤石。”
“需要帮忙吗?”宗仪俯下身,亲吻他的发旋,宗钦笑了,他像逗弄猫咪一样挠了挠对方的脖颈,才说:“不用,进展非常顺利,也许后天就能拼完了。”
“那就好。”宗仪握住男人冰凉的右手,捧在胸口捂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对方,转身准备离去。谁知男人竟扯住了他的袖子,笑盈盈地问:“怎么这就走了?”
“我想着你还要忙,就先……”
“再忙,也不能怠慢了家里的大猫啊。”宗钦把那堆杂乱工具推到桌面的一侧,又从芥子袋里拿出先前买好的眉黛和眉笔,一齐摆在桌子上,“来吧,我替你画眉。”他勾勾对方的手背,笑道:“你有带镜子,对吧?”
宗仪踌躇片刻,从袖中抽出一面小铜镜来,“这是蜜儿的玩具,照起来可能不大清晰。”
“没事。”宗钦从他手里接过铜镜,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又打开眉黛的盒子,佛手柑的香气立刻在房间蔓延开。他主动起身让出位置,“过来,坐下。”
宗仪照做了。他感觉男人温热的手拂过他的前额,把零散的发丝撩到耳后,相贴的肌肤似乎能传来热度。于是他的脸立刻红了,不久,那人的吐息也和笑声一道,轻柔地落在他的耳畔:“这就不好意思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怀抱着什么心思,也不知为何心脏跳动得那么快,只是慌忙夺过了眉笔,支吾道:“我……我自己来。”
“好吧。”宗钦打趣道:“那若是画毁了,可不要怨我哦。”
一言既出,宗仪只能咬牙抬起眉笔,过了一遍水,又在膏状的眉黛上蘸了些许,才开始对着铜镜勾勒眉型。
从前,几乎没有人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也不会有人想到去帮他画眉……
想到这里,他握笔的手微微一顿,红豆笔尖也随之一转,虽然只是拐了很小的角度,但结果却已是大相径庭。
“啊,多了一个角……”宗仪说着,想要去寻一块洁面的湿布,却被另一双手捧起了脸。男人温暖而粗糙的指尖抚过眉骨,那片墨迹便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是了,对方是水灵根。宗钦眨眨眼,抬手抚上那人的指节。
“把笔给我。”宗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却也比平常更为温柔。他从宗仪手里接过那支小红豆,洗了笔,重新点了眉黛,又将人摆到合适的姿势,细细勾画起来。
笔尖落在眉骨上的触感很软、很凉,还有点滑腻,宗仪闭上眼睛,羊脂玉般白皙温润的脸颊上,却泛着一抹极淡的绯红。宗钦甚至能看见他颤抖的睫毛,长而微曲,衬得点缀在眼尾的那抹淡粉都像活了一般轻盈。
他无端觉得,屋内肯定是点燃了什么香料,还应该是加了催情草的那种。
……要不然,他怎么会口干舌燥,浑身发烫呢?
“好了。”宗钦替他画完了残缺的长眉,又举起铜镜,映在对方的面前,问:“你看,怎么样?”
宗仪看向那只小小的铜镜——这本就不是用于正经梳妆的工具,质量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照出来的人和物都像蒙了一层轻纱,模糊不清。暖黄的灯光,更为画面添上了沉静的质感。
里面映着他,也映着另一个人。
宗仪突然抬起手,搂住身后男人的脖颈,将他拉下来,呢喃般低语道:“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
“入时无。”他说着,仰起头来,吻上了肖想许久的嘴唇。自然,宗钦没有拒绝。
两人交缠了许久,才缓缓分开。宗钦伸出一截舌尖,勾断了唇舌相连的银丝。他的面色没有多少改变,只是因为缺氧而红了一些,但看上去却无比勾人。
“好久没做了,可能没法让你马上进去。”他说。
宗仪牵过他的手,在腕间轻轻舔了一下。
“放心,我会很耐心、很耐心的。”他故意在最后几个字放缓了语调。
宗钦从来都不怀疑对方的耐心,但他很快便发现,在这件事上,自家前辈似乎……比他想象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