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进小区,从拐角处的立式道路倒车镜里,忽然看到一个戴鸭舌帽低头走路的男人。
男人在他买八角的那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然后跟他一起进了小区。
本来公寓楼住的就多是租户,邻居之间不认识也算正常。段景行没多想,这时,他身后的男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没来及反应,后颈猝然传来钝痛,眼前一花,手里的塑料袋掉下去,袋子里装的调料瓶磕在水泥地,“哗啦”一声,瞬间摔成碎片。
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最后清醒的几秒,他看见那男人的鸭舌帽,上面印着的LV字母掉了漆,看起来像路边那种十块钱一顶的劣质假货。
男人打昏了段景行,抬手把自己的鸭舌帽压得更低了,架着人快步走出小区,撂在车后座上。
这辆黑色越野车车前后都没挂车牌。
把车开到了几百米外的废弃工厂,停下车,从后备箱里翻出备好的麻绳,细致地捆上段景行的手脚。又在段景行身上仔细搜了搜,将搜到的手机、钱包一股脑儿直接扔在草丛里。
又确认一遍,段景行身上只剩衣服,他才直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谭先生,人找到了,我现在带他回去。”
十分钟后,水城南码头。
‘鸭舌帽’驱车停在谭潘面前。
谭潘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眼窝很深,瞳色浅褐,五官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格,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贴身的棉背心和一条黑色工装裤,站得笔直。
后座车门打开时,他探脖儿往里瞄了一眼,看见里头五花大绑的段景行,于是问谭潘:“这是干什么的?”
谭潘:“用这个人,换回珍珠。”
男人闻言一顿,抬手拍拍他的肩:“别胡闹,杀了出出气算了,我们今晚走,路过条子的卡口,提前弃车,走着过去。这些傻逼条子严查车,不会想到我们用走的。车我已经让人在附近停车位上摆好,天亮我们就能到邻城,港口有游轮等着我们……”
“岩罕,”谭潘突然打断道,“我要带我妹妹一起走。”
站谭潘身后半步的‘鸭舌帽’也立即全身绷紧,盯死眼前的岩罕。
剑拔弩张的气氛维持了两三秒,岩罕忽然摇了摇头:“提醒你一句,你还欠我100公斤的‘钻石’……”
他朝着谭潘迈了一步,对危机本能的感应让‘鸭舌帽’立即掏出枪,直指岩罕。
谭潘皱眉看着他手里的枪:“邰坎,放下!”
枪口慢慢垂下,谭潘这才面向岩罕:“只要我在,你不愁没有‘钻石’卖。一个月,工厂建好……”
“别他妈放屁!”岩罕毫无预兆地爆发道,电光火石间,他夺过那支自然下垂的枪,抬起来瞄准邰坎,一气呵成扣下扳机。
装了消音器的枪只发出一声轻响。
邰坎吭都没吭一声仰面直挺挺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抽搐着喷出一大口血,瞪着眼珠,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谭潘:“谭先……”
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抽气声,腿像垂死的青蛙一样弹动几下,最终不动了。
淡淡的火药味儿很快散在空气中。
谭潘瞪着眼睛看着邰坎心口的血洞,听见岩罕在他耳边说:“我们当初说好的,这批货进中国。不然就算你给我一吨,我卖去哪?缅甸人买的起吗?泰国人买吃的下吗!”
市区,中心医院。
秦晚回到病房,迅速把自己身上外衣脱下来,里头病号服已经皱巴巴的了,他抻了抻衣领,又刨了两爪子头发,趔趄着跑洗手间照了镜子,确认自己这模样像刚睡醒,才一瘸一拐地爬回病床。
在床上装睡一个钟头,段景行还没回来,等得有点急,摸手机打过去了电话。
嘟嘟声一直响到结束。没人接。
估计在厨房,排油烟机轰轰所以没听见手机震动。
以后得给他改改,至少单独把自己的来电铃声设置得闹一点,一听见就知道接,不然天天震震震也听不见。
一想到震,就想到了别的东西,想的浑身燥热,血流加快,伤口受不住刺激,激烈地一阵疼,把他彻底疼得清心寡欲了。
护士进来,给他扎上一瓶消炎点滴。
又过了15分钟,他开始有点慌了。
刚要给李展诚打电话让他过去看看,没等拨号,李展诚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秦晚。”李展诚的声音略微发沉,“城北监狱那边打电话,有人探监甘菲菲,探监人信息作假了。现在才发现。”
“操!”
秦晚骂了一声,后腰的伤口被扯动,五脏六腑都跟着要被撕碎了似的,他压低声,“都他妈是干什么吃的!”
李展诚:“我把截图传给你。”
监控视频角上,探监的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子上的LV胶漆开裂,镜头是俯角,只照到了他的下巴。
但这些已经足够秦晚认出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