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样的眼,一样的看人生看世俗,却只有隔离和漠然。
和他人一样的心,却只进过一个人,只品过情的苦和涩。
“……你这样的人生再继续下去,未免太不完整……”
手指抚上男人闭上的眼皮,感受着那细细软软的睫毛在指尖颤动,易醉慢慢笑了,他的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到那已经破损折烂得不成样子的折扇,从里面抽出原先藏着的薄薄刀片,面色不变,手一扬,左手臂上,赫然便出现一道长深的伤口,汩汩鲜血从里面流出,眨眼间就染红了纤细修长的小手臂。
刀片落地的清脆响声惊起躺在他怀中的另一人。
“左使!”
冥枭愕然看着掺染上碧光的暗红色液体,瞳孔放大,只觉全身宛如被雷电击中,一瞬,呼吸便凝固在气管之中。
“记得……”
易醉自语,手臂强硬地伸到冥枭唇边,泛着腥气的血和男人唇角的血混在一起,在碧光中无比显眼。
冥枭不动,只是凝望着易醉。
“敞开你的心和眼,替我……用这双眼……”
手指轻拂过男人的剑眉,下移到眼窝上,温柔、却又分外强硬地慢慢遮蔽了男人的双眼。
“好好地看着这个世界……”
举臂到自己面前,易醉毫不犹豫地深深吸了一口,直到满口都是粘稠的血,才低下头,另一只手,捏开男人的下巴,严严实实地覆了上去。
这是冥枭所遇到过的最难以忘记的吻。
在那间黑暗阴冷的地下密室中,血腥气充斥鼻尖,身体痛得仿佛要裂开,什么都看不见,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中,时间也变得无比漫长静寂。
那人的怀抱很冷,黑发柔软,一股淡淡的香气自那人披在他身上的衣服上溢出,默默地陪伴着他。
他不知道那人到底喂了多少,只记得一个又一个的吻,连续不断,温热强硬,逃不开,也不想逃开,只有慢慢的沉溺下去。
让人作呕的味道不知不觉间也变得香甜起来,就跟那人身上的味道一般。
“冥枭……”
“冥枭……”
“冥枭……”
“撑下来……我相信你……”
沙哑的声音不知疲倦地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穿透时间和空间,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落在他的识海中。
往事如烟,一幕幕漫过,一幕幕消散。鲜血、刀锋、恐惧、无助、麻木、满足……各种情绪,一一席卷而过,一眨眼就历经沧桑。
他想起那个午后,他从那常年阴冷黑暗的地方走出去,对着刺眼的阳光眯起眼睛时,有个白衣如雪的俊美少年,抬眼望着天边飞过的大鸟,微笑:
‘取勇健之意,叫做枭可好?’
那副画面慢慢地变暗、慢慢地碎成无数碎片…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人轻抚着手上折扇,月白长衫温如水,墨黑长发披散在肩,如玉俊秀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慵懒地笑问:
‘暮兄……你这位手下,叫什么名字?’
‘冥枭。冥然兀坐的冥,枭雄的枭。’
那张应该记得很清楚的脸,怎么也想不起来,反而是另一人,越来越清晰,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怀抱微凉的温度……
易醉抱着冥枭,手中把玩着一块玉,那是他之前替男人处理伤口在他身上发现的。
他嘴角带着笑容,目光专注温柔,安静地注视着昏迷、不时呓语两句的男人。
“听说这里,曾经有人看见过太阳雪呢……”
“如果你也见到了……如此的美景,替我好好欣赏吧……”
手指抚上男人的轮廓,轻轻地勾画他的五官,一切都在无声之中进行,像是永久都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