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心虚、紧张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蕊珠磨墨的动作越来越快。
“识字吗?”
“啊?”
沈筠斋突然开口问她,她反应不及。
“你主子疼你,没教过?”沈筠斋抬眼看她。
蕊珠摇摇头。
沈筠斋放下笔。
不识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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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夫人嫁到我府上已有三年了,我记得夫人曾说你长他几岁,先前夫人有意撮合你与凌霄,可惜不成,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妥当。这样吧,我有位门生陈鸿,现在外地做县令,他出身虽然不高,但为人正直忠厚,尚未娶妻,你是郡主陪嫁,模样也好,二人甚为相配。你若应允,我便做主替你做媒,下月初八是好日子,沈府送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看如何?”
沈筠斋看着她,镇定自若地开口。
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大人!”蕊珠扑通一声跪下,泪盈盈地看着他,“奴婢,奴婢愿终身跟在大人和夫人身边伺候,为奴为婢,不求什么身份地位,还请大人......怜惜奴婢一片心意。”
沈筠斋前途无量,京城为天下中心,她不傻,怎么可能去偏远小县嫁与一前途未卜之人。
沈筠斋眼中一片冰冷。
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凌霄。”
沈筠斋扬声唤他进来,眼神示意他看向桌上那杯酒。
“赏你了。”
凌霄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欢喜地谢了恩,刚要喝下,却闻见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他脸色大变,猛然将酒杯扣过来,酒水尽数洒在地上。
“大人,这酒里有药!”
沈筠斋这才望向脸色苍白如雪,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声音如鬼魅。
“今夜,真的是夫人让你过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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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蕊珠的供词。”
凌霄从密道中走来,将两页纸交给沈筠斋。刚才大人要他审,问夫人是否知情,问她可曾向任何人透露过王府的秘密,她家中尚有亲人在否,可有联系,何种方式,频次几何......
沈筠斋仔细看了两遍,确保无虞后才将供词烧毁。
元卿怎么办?若是知道他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
沈筠斋从不敢冒险。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更何况他现在并非孑然一身,他有妻有子,但凡走露了一丝风声,都可能万劫不复。
沈筠斋将自己刚刚草拟好的书信密封,交与凌霄。
“你亲自走一趟崖州,将此女和信件交给陈鸿,他知道怎么做。这有一百两银票,够她在崖州买田买地,置办些产业。”
若她够聪明,则可平安无虞。
反之,就算她不安分,有陈鸿在,她永远都离不开吴县之境半步。
“奴才这就去办。”
“等等,”沈筠斋起身,从书架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匣子,用钥匙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粉,“让她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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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呜呜哭声将沈筠斋的思绪从记忆中唤回,今日百风一句抱怨之语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蕊珠之后,他假称她老母病故,回家奔丧,来不及与元卿告别才匆匆离去。蕊珠自入京,家乡消息便音讯全无,沈筠斋差凌霄去查访,才知她全家已在三年前的饥荒中饿死。后来他假托蕊珠口吻捎信给元卿,说她已在老家与一男子结婚生子,无法再回京伺候元卿,只待日后有机会再回京团圆。
元卿虽然不舍,也无可奈何。蕊珠走后,沈筠斋为避免此事一而再再而三上演致使内宅不宁,因此借机遣散了几个通房丫鬟。百风今日提起申氏,他才想起,蕊珠在时与申氏交往甚密,百灵是申氏幼妹,却在言行间如此恐惧元卿,他便怀疑,是申氏私下里与百灵编排了什么。
隔壁房内,申芝玲的坦白让沈筠斋与百灵的脸色俱是一变再变。
沈筠斋气她编造元卿善妒苛待婢女的流言,还大肆传播,坏了元卿的名声,又暗暗松了口气,当年她虽撺掇蕊珠行勾引之事,但对于其他内情则一概不知。
沈筠斋听到她因蹉跎年岁恨老天不公因此内心扭曲常常打骂小丫鬟时,扫了一眼怯生生的小丫头。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委屈有害怕,唯独没有恨意。
际遇不同而人心易变。
世人大多如此,但也有少数生性善良的人,任世事搓磨而不改本心。
沈筠斋自知不配,大抵元卿算一个,这丫头算一个。
元卿身边,缺一个忠心又伶俐的丫头伺候,沈筠斋有心抬举她,因此故意让她在这里听。
果然,小姑娘见自己一直错想了元卿,内疚地红了眼睛。
“敢问大人要如何处置我姐姐?”
沈筠斋替她拿了帕子,百灵第一件事便是开口求情。
即使她不想认她做妹妹,平日也不许她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