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多以前是其中一个恶魔的忠诚仆人,在他本来的“现在”,世界观是一个像极了鲁鲁修他爹所说那种没有谎言的美好世界,所有人都要做好人,不然会被抓去改造洗脑。
而迪恩多从小在这种美好的社会之中,只学会从发自内心之中成为教科书式的好人,在这么美好的舞台布景似的世界之中,他成为一个执法者,也就是恶魔的爪牙,一度抓捕反抗者们,迪恩多第一次见到时年的时候,就是在抓捕他的路上。
早就将自己所有时间卖给恶魔的时年,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错的,自己为恶魔服务,迪恩多很快就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多么愚蠢可笑。
一切对迪恩多而言似乎有点太迟了,他被自己的哥哥出卖,又被一直效忠的恶魔献祭,时年似乎来得太迟。
时年无法拯救将时间贩卖给恶魔之前的迪恩多,只能将被献祭前的迪恩多救出。
——“时间是一种很讨厌的东西,明明能冲淡一切,对于我们而言却只能在记忆之中不停加深,哪怕在任何时间之中旅游多少次都一样。”
时年这一次终于决定了旅行的终点——迪恩多的“现在”,也就是他的起点。
从有记忆的开始,时年第一次见迪恩多的时候明明没有什么印象,但迪恩多似乎很熟悉他所有的习惯,迪恩多说他失忆了,不过他们的身体没有时间,不会死亡不会变老,他们会有很多机会创造新的记忆。
现在的时年想起来,其实一切都能链接上了,是自己找到迪恩多的“现在”,然后最开始的迪恩多找到最开始的自己,这就是终点呢……
孟青时一直以来都知道,时年和迪恩多这种没有时间流动的旅行者是一种悲剧,他们的规则就是不能改变所有这种旅行者造成的事实,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哪怕是未来的自己造成的事实,过去的自己也不能改变。
时年这一次只住了两天,迪恩多其实也一直都在,但已经成为恶魔的他不想再见到时年,所有的感情都一样,不管是爱还是恨,都不能用时间冲淡,只会越来越深。
在客房里的迪恩多看着iPad监控下,时年离开满月庭院的画面,他的头发很久没修剪过,长至腰间全部发白,趴在餐桌上一言不发。
“迪恩多,我可以进来吗?”孟青时推着一台餐车,在门外的长廊上透过电子猫眼和他打招呼道。
他用电子猫眼给孟青时开了门,餐车上盖着一块暗红色天鹅绒布,孟青时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嘟哝道:“你们俩一个死样子,真是受不了,他明知道你在,又不肯真的找你,让我把相机交给你。”
时年也在逼他,迪恩多没有力气闹,只是静静看着,孟青时掀开天鹅绒布,上面是一个纯银托盘和一台品红色的双反相机,一段旅程的开始要带着相机,而结束就要放下。
恶魔和魔鬼都是属于魔的分支,但恶魔是不会有任何后悔药,尤其是迪恩多这种早已出卖时间的旅行者,他深深知道自己没救了,想让时年记住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模样,自己的结束,便是时年的开始,而时年的结束也是他的开始,一直重复着这个纠缠永远的死循环……
“时间到了,我也要走了。”迪恩多拿起那台品红色的相机,披上黑色皮衣外套,步履轻浮地离开房间,他们的法则也有一条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空间之中不能有一模一样的自己,否则虚弱的一方会被另一方吸食掉。时间到了代表知道过去的自己会很快出现,为了不被过去的自己吸食,迪恩多只能离开满月庭院。
迪恩多那虚弱跌撞的脚步让人实在很不放心,他似乎在透支着自己的灵魂和力量,灵魂似乎在用极度透支的方式驱动着自己的身躯。
孟青时看着他缓缓走在悠长的走廊外,知道自己不能扶他一下,哪怕给他递上一根拐杖也不行,霍璇璱从走廊另一侧的转角楼梯缓缓走下来,站在他身边问道:“他会去哪?”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时年想去迪恩多的“起点”,迪恩多该去的就是时年的“起点”,为了让过去的彼此相遇……
现在的迪恩多太虚弱了,如果收购了某位旅行者的时间,此时的他便会马上灰飞烟灭,也算是自己给自己一个该有的终点。
迪恩多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任务就是到时年的“现在”,将这台品红色相机送给他,让他开始这一段旅行,然后收购他的“时间”。
如果时年的命运开端是要被恶魔收购时间,那么他宁愿是卖给迪恩多,如果他们的灵魂一定要卖给恶魔,他也宁可是给迪恩多。
从很久很久以前,灵魂之中没有时间流动的旅行同伴,他们的感情从来都不会被时间冲淡。
时年和迪恩多的终点,就是彼此的起点。
为了让过去的彼此相遇……
迪恩多离开满月庭院的一个小时之后,服务员收拾好VIP区的那间客房才没多久。
满月庭院的大堂被一阵吵闹声打乱一点节奏,迪恩多拿着一瓶胡椒粉追打着时年,此时的迪恩多头发还是黑色,时年还带着品红色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