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人以灵力挖掘引来河水，柳枝轻曼，微风熏熏，淡粉的烟雾不知从何处飘来，周灵玉扶着桥立着，闭上眼睛，感受灵气波动。

若是他此前的脸，做这种动作自然赏心悦目，美人美景，但如今的脸太过普通，因此难免令有些觉得，他有些丑人多作怪，周灵玉听见了一点儿议论声，他没有在意，转身按照自己感应的方向走去，身后忽然传来哎哟一声惊呼，原来是说闲话的摔了一跤。

周灵玉可没有动手做什么，大概是几个人走路不小心吧。

他背后的两柄剑被白布裹着，一名筑基修士，背负两把不知品阶的剑的打扮在这样人妖魔汇聚的街道上也并不多么显眼，周灵玉很快就走到了一处酒楼，远远地就听见少年的声音。

“这也太好吃了！小二！再来一盘……”

招手的少年忽然噤声，他并没有认出周灵玉，而是看见了周灵玉从掌心里露出的令牌。

一群少年战战兢兢，男男女女都有些害怕。

周灵玉找了个空位坐下，“没事，你们继续吃吧，吃完了，跟我回宗门。”

想象中的呵斥和惩罚并没有来临，有人大着胆子说了一声，“前辈怎么称呼？”

周灵玉看着桌上的饭菜，“叫我前辈就好，你们五日未回，应该传信鸽给宗门的。”

一个男生缩了缩头，“前辈，你也知道的，好不容易没有人管，出来玩一次……要是传信，很快就被带回去了……”

周灵玉不置可否。

到底是年轻人，又早早的就开始修炼，人情世故，懂的都晚许多……心性也像是孩子……

他像这些孩子这般大时，跟着师尊几次出入险境，自然——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于是他只是又劝了一句，“已经筑基的，就不要太贪嘴了。”

桌上饭菜琳琅满目，蜜汁烧鸡、八仙盘、红枣蜜糕、蟹酿橙、生炝鱼片……又配了青梅酒与玫瑰酒，这些孩子倒是很会吃。

有人递给他一双筷子。

“前辈，要不要也尝一口？”

周灵玉摇头拒绝了。

他已经是分神修为，口腹之欲，早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于是有女孩很敬佩地说道，“前辈实在厉害，我们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想吃东西，辟谷实在太难熬了。”

周灵玉动了动唇，他其实可以不接话，只是点头或者微笑就好，但或许是酒楼二层敞开的门窗使得令人微醺的风都涌入，让他被温柔的气息包裹，阳光暧昧，柳影婀娜。

“我以前，也受不得辟谷。”

他一开口说起往事，终于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我辟谷的时候，年纪比你们还要小一些，饿的受不住，但不好意思告诉师尊，终于有一次饿的头晕，师尊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饿的不行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会用灵力维持全身的行动，体内五谷糟粕也没有尽皆除尽，师尊就抱我去寒潭边，弄出一条鱼来，切成鱼片给我吃。”

少年们有些兴奋，因为修真界的长辈很少有周灵玉这样亲和的，“是不是和这个一样？”

有人夹了一筷子生炝鱼片。

周灵玉点了点头。

实际上，澹台漱雪修炼太久，周围的修士也早早辟谷，所以澹台漱雪早已经忘了常人家小孩会吃什么。

他从寒潭中捞出一条手臂长的乌鱼，青霜剑起剑落，片成鱼片。

或许那个时候师尊已经尽他所能的贴心了，还记得要切成薄片才好吃。

澹台漱雪将一碟鱼片端到周灵玉面前，“吃吧。”

周灵玉太小了，他那个时候才八九岁大，看着这一叠生冷的鱼肉，不知道该不该吃，偏偏澹台漱雪冷声问他，“为什么不吃？”

澹台漱雪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周灵玉为什么不吃，不是很饿吗？为什么不吃呢？

可是周灵玉那时不知道，他只是以为师尊生气，于是立刻用小手抓起一片，啊呜啊呜的吃了。

饿极了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很香，尤其是寒潭中自然生长的乌鱼，本就含有天地灵气，但可惜的是，澹台漱雪不会处理食材，周灵玉当时又是个小孩子。

于是很快，周灵玉就小脸发白，肚子痛的受不了。

那是周灵玉第一次看见澹台漱雪脸上的慌张，仙尊蹲下身子抱起他，慌慌张张去找丹峰长老，被问及做了什么时，澹台漱雪回答道，“我给他吃了鱼。”

丹峰长老当然不敢说仙尊什么坏话，只是教训周灵玉，“既已经辟谷，怎么就忍不住吃？你不吃，这不就没事了？”

“我让他吃的。”

澹台漱雪又插了一句话，于是这下，丹峰长老什么也不说，埋头给周灵玉配药。

因为只是肚子疼，仙丹无用，最后只能像是凡间大夫一样治疗。

周灵玉收回思绪，站起身来，“吃完了？吃完了，这便离开吧。”

店小二便过来收费，周灵玉心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