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他兜里还揣着糖,”董波从小编织袋里挑出一颗,撕开包装,丢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挺好吃。”
十来分钟后,浴缸终于蓄满了热水。
血一直流,尽管泡在热水里,却挡不住由内至外的寒意,困倦也慢慢涌上来,穆芳生打了个哈欠。
穆芳生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犯困,而是因为失血。
扫了眼摆弄自己那袋糖的张吉彬,他开口:“给我一颗。”
张吉彬扒开一颗奶糖,糖纸包着,挤到他嘴里。
奶糖在唇齿间化开,牙齿微微用力咬着糖块,嚼碎咽肚:“穆萋的录音是哪里来的?”
张吉彬挑起眉:“那女孩叫穆萋?同母异父还是同父异母啊?”
心骤然一松,穆芳生明白过来,张吉彬根本不认识穆萋。
“再来两颗。”
张吉彬一颗一颗扒开糖,全摊在手上,四五块一齐送进穆芳生嘴里,又唏嘘地叹了口气:“所以,太早把自己的好运用光不是好事,古代不还有什么伤仲永吗,对吧,少年成名的穆警官?”
蓝天泳衣专卖店附近,地上停车场。
车空调吹得刘媛媛脑子疼,打开车门透气,扑面一股热浪。低头看了眼时间,穆芳生已经去了半小时了。
想问问他那边进展,她拨下穆芳生手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放下手机,刘媛媛抱怨道:“大热天,搞什么去了啊……”
话没说完,手机响起来,以为是穆芳生回她电话,一看,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屠钰。
她还没等吱声,那边直接问:“穆芳生回来了吗?”
怔了下,刘媛媛才回答:“没有……小穆哥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还关机了。”
太阳正如人一样焦躁。
屠钰没开公车,直接开的他那辆捷豹一路狂飙,路上闯了个红灯,把“呜呜”鸣笛的警车远远甩没了影子。
他单手撑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徐振,梁岩一手带上来的刑警,正在石中建材城商铺拿着穆芳生照片挨家走访。
“一家卖实木门的门店老板说见过,那老板说穆芳生还拿走了他的手机。”
屠钰:“穆芳生找了谁?”
“一个木工,叫张吉彬。”
“张吉彬有车吗?”
他听见那头的徐振开口问老板:“张吉彬平常开车吗?”
老板的回答直接收入听筒:“他没有,他那个同乡倒是开个五菱宏光经常来找他,挺旧的,不知道几手的车……”
“车牌号记得吗?”
“本地的,江K……,”老板迟疑半天,说,“后边实在记不清了,这……谁没事记人车牌号啊?”
步话机里,梁岩的声音经过电流处理有些失真:“不引起注意地运送穆芳生这样身高过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肯定需要车,疑犯有一辆本地车牌的五菱宏光。
——从建材城出来三条路,上高速、回市区、还有一条通城中村。钱涛去城中村,小屠,你上高速……”
“我去城中村。”屠钰握住步话机回答道。
梁岩迟疑了一秒:“也行,那就钱涛上高速。”
城中村一进去是片刚建的农村宅基地,多是三四层小洋楼,里面楼与楼之间距离逼仄,由于还在施工,大多数小巷都没装监控。
浴缸里的温水微微发烫。
张吉彬出去接电话了。
隔着门板,穆芳生只能听见张吉彬一两声应答。
浴缸旁只剩董波守着,穆芳生清清嗓子,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他:“接电话还要出去接,他信不过你。”
董波哼哼着笑笑:“你不用挑拨离间,张哥那人,连他自己的妈都信不过。”
门外的张吉彬走得更远,大概只“嗯”不足以应付,需要具体回答一些什么。
穆芳生凝神听着外边动静儿,董波忽然在他惨白的手背上戳了一下:“哎,这得流一个小时吧?”
“不用,”穆芳生低头扫了眼满浴缸浅红色的水,“张吉彬割到了主动脉,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你倒门儿清。”董波把手插进浴缸里撩了一捧水,视线停在他的脖子上,回头看了看门,门外鸦雀无声,董波才放低声音开口:“张哥刚刚跟我说绳子捆绑的痕迹好解释,因为你当年被搜出来性虐玩具的事儿挺轰动。瞧你长的这样,不像玩那么花花的人啊?”
穆芳生望着他眨了眨眼,头微微后仰,露出自己带有指痕的脖子:“你刚刚不是问我的脖子?”
注意到董波的视线下移,他继续道,“其实是被主人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