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看外面,车流飕飕交错,一扇扇车窗里是或忙碌或悠闲的人,偶尔有一辆教练车,副驾的教练在大声训斥,驾驶位的学员战战兢兢地双手握双向盘,端着肩膀紧盯前方。
绿化带里藏着不少蝉,聒噪地叫个没完。
穆芳生反而觉出难得的安宁。
警车驶入城北刑侦支队大院,在车位上停稳,屠钰没有熄火,转过头看他:“你相信穆萋参与了八年前的南岛爆炸案吗?”
穆芳生微微一怔,垂下眼:“我没法儿回答。”
“我的答案一定会有很明显的个人倾向,那案子到现在还挂着,我不能说出具有误导性的回答。”
车子停着,就显得空调声有些突兀了。
“好,”屠钰道,“那我换个轻松点的问题——穆萋回来,你会选她吗?”
这个问题让穆芳生的焦躁一下子飙到顶点,投射到身体,脑袋立即开始一跳一跳地疼。他一把拽开车门,手指却顿在把手上犹豫起来,指节微微泛了白,再次关上车门原样坐好,浅浅叹了一口气,看向屠钰:“我觉着如果我就这么走了,很卑鄙。”
屠钰不回答,神色平静地等着。
穆芳生抬手捏了捏鼻梁,自嘲地笑笑:“我像不像电视剧里耐不住寂寞出轨的渣男?”
屠钰依然沉默,他继续说:“如果我承认爱你,穆萋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相信她。”
“我不可能放弃她。”
“但同时我也承认自己疯狂地迷恋你。”
说完,他反倒有种冲开淤塞的畅快感:“回答完毕,你可以揍我了,还要上班,别打脸。”
屠钰深深看了他一眼,如他预料的那样,一个手指头都没碰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下了车。
生气了,还不是一般生气,穆芳生心想。
同一时间,看守所审讯室。
“有烟么?”
警察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扔在张吉彬面前,手铐咣啷作响,他就着警察递来的火点上。
深深吸了一口,半天才从鼻腔里喷出烟雾,张吉彬眯起眼睛,仰起下巴看向对面所谓的省厅来的讯问专家:“你们到底为什么咬死了说我杀刘新勇?有证据?”
今天负责和张吉彬见面的警察是几位专家中最年轻的,见这些天毫无成果,他索性说出了原因:“因为有人举报你杀了刘新勇。”
“举报?”张吉彬一愣,少顷,他嗤笑一声,端着烟头点点眼前的专家,“那我还举报是你杀了刘新勇呢!逗我吗?这么个举报就值当你们来这么多人,省厅都是吃闲饭的啊?”
“举报你的不是一般人!那个人虽然每次报案都用代号,但他每次举报的都是真线索,我们在他的帮助下已经抓获了好几个毒枭级别的人物了!”
张吉彬没说话,一口一口抽完那只烟,抽到只剩烟蒂,还使劲吧嗒了几口,烟头的火光几乎要烧到手指,他才把烟蒂碾进烟灰缸:“举报我的那人代号叫啥?我猜猜啊,是不是叫Fault?”
“你怎么……”
看着讶异的省厅警察,张吉彬轻描淡写地叹了口气:“行吧,我交代。”
“刘新勇以前是个支队长,还能帮我运作运作,我杀人他摆平,钱对半分。后来出事了,他对我来说没用了,我又不想带上这个废物一起跑路,所以就约他到酒店,杀了他。”
“那当初是谁指使你杀害王欣怡?”
“你问是谁派的单?警察同志,我也不知道,你上不上网啊,随便下载个代理,IP都不显示,我接单,人家转的都是比特币,我自己都不知道谁雇的我。”
……
“哎是我犯的案太小儿科吗?你们怎么总问我的老板是谁?我没有老板,我们这种,谁也信不过,都是单干。”
“你们反复问四个小时了,这些话我说得累死了,你们听得不累吗?”
书记员合上笔录,张吉彬见他们收拾东西要走,开口:“我能见见穆芳生穆警官吗?”
一句“张吉彬想见你”让穆芳生手里的面包都没啃完,马不停蹄地赶去看守所。
看守所审讯室的灯又开始“滋滋”的一闪一闪了,该换灯泡了。这屋潮,白炽灯的寿命都不长。
微小的“滋滋”噪音中,张吉彬问他:“我妈还在水城吗?”
“回延州了。”穆芳生说,“在水城这些天她一直住的海景酒店,给她报了个当地七日游的团。”
张吉彬:“她玩得开心吗?”
穆芳生不知该不该照实说——老太太身体好,一路上玩得挺开心。但现在她儿子快挨枪子,她这个当妈的不管不问,甚至都不来看他一眼。
眼前的张吉彬倒是似乎早预料到这些,并没表现出失望或者其他任何其他的情绪,他只问:“旅游时候拍照了吗?能给我看看吗?”
照片都是当时陪同路美娟的警员拍的,穆芳生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照片一张张传真过来。拿着一叠打印在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