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清奇,两块钱便宜卖给你怎么样?”
我道:“不要,我已经看完了。”
“看完了,可以再看一遍嘛!”
“我讨厌言情小说。”
“为什么?你讨厌谈恋爱?”
“我只是讨厌这种规训女性的言情小说。”
“一本言情小说怎么可能会规训女性?它又不是《女戒》!”
我道:“这是一种更高级的规训。面向女性的文艺作品会不遗余力地讴歌爱情,面向男性的网络小说却不是这样,他们打怪升级、成就自我后,年轻漂亮的美人自然就有了。一个把爱情当做美好的体验、毕生的追求,另一个则把爱情当做胜利的附属赠品,接受着这种规训长大的男女会有怎样的潜意识?我想这都不用我说,为了避免这种有意识的引导,我基本不读言情小说。”
老板道:“你把因果搞反了吧?难道不是因为女人喜欢看言情,面向女性的作品才写言情?”
我道:“这两者究竟谁是因谁是果,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不同的答案,但当一个群体不约而同地形成了一种偏好,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有某种有意识的引导了。”
老板说:“这是阴谋论。”
我道:“这是社会科学。”
他拿出一本修真小说:“那这样,你买这本男频修真小说吧!你读玄幻修真,打怪升级,这样你就不会接受那劳什子引导了。”
我道:“我讨厌修真小说。”
老板大惊:“这又是为什么?!”
我翻了两页,指着其中的一段对女性的描写:“这里面的男性凝视太严重了,看用词,‘腰肢盈盈可握’、‘俏生生’、‘仙子’、‘水灵灵的大眼扑闪扑闪’,请问女性是这样吗?”
他拿出另一本:“这篇!女主角不仅是仙宗里第一个突破大乘期的,而且比多数男子都要强大,她身负血海深仇,不追求爱情,是冷淡的高岭之花。”
我问:“她最后和男主在一起了吗?”
老板点点头。
我感叹:“老板,这里的书你是不是都读过啊!”
“那是。”
我道:“那你就没有发现,像这种也是一种套路吗?塑造一个超越男性的强大女人,然后让她们从属于男主角,这也是一种男性凝视啊!”
“……”
我拿起刚刚读的重生小说,继续道:“这种现象不仅出现在男频中,女频也比比皆是。就拿这部小说来看,说是女性复仇,但大量笔墨还在描写林清与李晚镜的爱情。她明明那么强大,可最终的归宿还是爱情。不觉得很奇怪吗?费了那么大力气,从一个宅院里走出,结局却是落入另一个宅院,难道在她的后院里,就不会再有一个女子惨死吗?”
“可李晚镜不会娶别人,他专一地爱着林清,他不会像林父成为悲剧制造者。”
我道:“如此强大的女人,把命运悬系于男人对她的承诺和爱意上,这难道不是对强大人格的降格吗?”
“所有的宫斗、宅斗,如果最终没有向男主人发起抗争,没有向导致这种现象的体制发起抗争,这部小说描写的就依然还是一个失败的斗争。所谓的爽文,也不过是被压迫的奴隶死前绝望的嘶吼声,或许能短暂地振奋人心,最终还是归于沉寂。”
老板无语了:“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你不讨厌的作品?”
我道:“好像是这样。”
老板道:“这种眼光终究会让你无法好好欣赏一部作品。《红楼梦》还认为女人是低等的,难道你就因此不再阅读这本伟大的小说吗?如果你是一个反种族歧视者,难道你要因为某些经典小说描写的全部都是白人而抵制它吗?”
我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他指着我手上的小说道:“你买不买?!”
我道:“便宜点就买。”
老板哀嚎:“两块钱!两块钱你连隔壁摊位的煎饼果子都买不到!却能买到一本50万字的书!”
我看了看隔壁的煎饼果子,那是我经常光顾的一家。
我道:“五毛钱,不能再多了。”
老板震惊:“小朋友,你太黑了吧!”
我道:“我微信余额里一共有七块五,隔壁的煎饼果子五块一个,可今天我想加两个蛋,所以只有五毛钱可以给你。”
老板惊呆了:“你知道五毛钱要输入一个零,还要再按一个点,再按一个五,你不嫌麻烦吗?”
我道:“这本书值不值五毛钱还另说,你卖不卖?!”
“我跟你讨论了一个下午,口干舌燥,我还得花钱买水喝!我开车过来都花了十几块油钱!”
“一块。”
“成交。”
我花了一块钱,买下了这本名为《白月》的小说,不是因为它值得,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时代兜售故事的人都很可怜。
“老板再见。”
“小朋友再也不见。”
我拿着书,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