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他今天一直跟条八爪鱼似的缠着我,我想一把甩开他,但此刻行动不便,没有那种气势,只能推开他。
我坐在床边艰难地穿鞋,伸了好几次手都未能够着鞋,抬眼看了看那个名为墨言的美人,以为他会来帮我,但是他一动不动。
真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家伙!看到残疾人都不说来帮帮忙!啊不对!真是一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仆!李晚镜不是让你来侍奉我吗?!为什么不侍奉?!
我气冲冲地努力够鞋,还好我身体灵活,即使行动不便也很快拿到了,起身穿上里衣,披好外衣,期间屋里一直静悄悄的。
我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李晚镜坐在床上,维持着那个被我推开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掉出来,滴在床榻上,湿了一大片。
我:“……”难道刚刚我推开他的行为太粗鲁了,弄痛了他?
小美人也太敏感了,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回床上抱住他僵硬冰凉的身体,抚摸着他的头,跟他道歉:“我错了,晚镜,我无心的……对不起……”
可是他还是无声地哭着,仿佛受了天大的伤害,那双眼睛如同破碎了一般悲痛。
看他这个样子,我心底一阵难受,用我抱着纱布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和肩,轻声哄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感觉他的身体没那么僵硬了,往我怀里埋去。不消片刻,从我胸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妻主,晚镜好喜欢你,可不可以一直这样抱着我……你推开晚镜,晚镜好难过……”
“人还是得吃饭如厕啊,一直黏着女人可不行……”
他低低地笑了,不置可否。
我们这样有些狎昵地依偎着,尽管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旁边有个人一直站着,还是让我感觉很尴尬,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看了眼墨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但他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依然站在那里,太不懂事了吧!李家怎么教导他的?!
还是李晚镜察觉到了我的意思,软软地趴在我肩上,对他道:“你先出去。”
他微笑退下。
我愣了,才意识到这家伙不是没有眼力见,而是他只听李晚镜的话。
我一下子又觉得怀里的软玉温香很不是滋味,推开了他,起身道:“我得去赶去参加青夏的宴会,酉时开始,再在这里磨叽就赶不上了!”
他立刻道:“妻主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是不要去了吧?母亲余怒未消,此宴凶多吉少,晚镜担心是鸿门宴……”
看来我今天下午编的故事他还深信不疑……难道他们见面时,没有把这事情说破?
要不要跟他说实情呢?还是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之后我还打算跑路,这个故事可以作为背景使用。
我道:“不会,母亲不会在众多宾客面前做这种事,更何况,我自有保身之法,你放心。”
“我不能放心,晚镜就这一个妻主,没了可怎么办……”
“……”
“不管!妻主非要过去!那晚镜也要过去!”
我一个头两个大,在我跑路之前不能让他和青夏见面。但前事种种,还没有在我心头散去,我担心他又用眼泪攻势对付我,于是斟酌了好一会儿言辞才道:“青夏她……比较怕生……我担心……要不改日……”
他瞳光一闪,眼见眼泪又要掉下来,忽然有人叩响了门:“少夫人,主夫大人请您到主宅去一趟。”
李晚镜的眼睛眨了眨,顿时喜笑颜开,对我轻声道:“看来晚镜不想去也得去呢!”
来人的声音我认得,是父亲身边的侍男林青,他口中的溦大夫人指的是李晚镜,主夫大人指的是父亲。
父亲叫李晚镜过去干嘛?!现在宴会恐怕已经开始了!他一过去,必然撞见青夏!父亲是嫌我命太长,故意给我找刺激吗?!
我正想破口大骂,他在屋外又开口了:“大姑娘,家主也唤您。”
我一听,茅塞顿开,这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对夫妻果然还是爱我的,恐怕是他们料到了此宴不请李晚镜,于礼法上说不过去,又害怕李晚镜以我正夫的身份一下子与青夏见面会引起事端,才想起这招。
估计到了林府,定然会设法将女男分开。
多么靠谱的父母啊……
于是,我又在李晚镜的服侍下更了衣,我浑身缠着纱布,衣服不太好穿,但他还是很快为我穿好了,顺带着揉了揉我的下腹,我正欲发火,他笑着问道:“妻主,最近身子可还好?有没有感觉什么不适?”
“我都成这样了!还问我有没有不适??你没长眼睛啊?!!!!!”
就是要凶他!凶他!
最好凶得他无法忍受跑去闹离婚!
什么人啊?!对缠着一身纱布的病人说这种话,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好,好。”他倒是完全没生气,依然笑盈盈的:“晚镜错了,妻主且再稍等片刻,晚镜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