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抬起头,看向我,不可置信:“为何?他强奸你,死一万次都应该。”
“不要为了我杀人。”
“他强奸你,该杀!”
“我会和他和离。”
“和离就能抵掉他的罪吗?”
“至少我不会再看到他!”
“你和离不了的,他宁可自贱为奴也不肯离开你,怎么可能跟你签和离书。”
“……”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连辩驳的本领都比不过林青夏,我大笑了一阵,眼泪簌簌而下,我终于明白原来人悲痛无语至极时,第一反应不是哭,而是笑。
她这么做,无非是在逼我。
“放开他吧,他没有强奸我。”我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必信我的话,也不必为我而杀人。”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我了。
我推开门,赤脚走出来,没走两步,我转过身,看着我的这些家人,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妹妹、我的丈夫。
她们爱我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就连李晚镜,通过那日他在我耳边的呢喃,我也很清楚地明白他在用一种扭曲的方式爱着我。
可是为何,我并不感到被爱呢?
“母亲,父亲,孩儿要暂时离家一顿时间,我很累,不愿再面对这些事了。”
(四十六)
林欢就在外边等我,见我出来,急忙拎着一双鞋过来:“主子,穿鞋。”
我扶着她的肩,任由她弯下腰给我穿上鞋,这是我自己的鞋子,她应当是回我的房间从床底拿的。
“主子……”林欢看着我,十分忧虑:“林欢病一场,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林欢是不是不该病?如果我能一直陪着你……”
“没事。”我努力扯出微笑,轻轻地拉住她:“有时候,就是要因为一些事,才能看透人心。我问你,我跟你说的那段话,你跟别人讲过吗?”
“什么话?”
“掀屋顶开窗那段。”
“哦……没有,主子不在,林欢基本不跟别人说话,您知道的。”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这次开窗掀屋顶法没有成功呢?
只能说李晚镜平日的形象太温良,导致无人愿意信我。而半路杀进来的青夏又太狠,让我乱了方寸。
我以前从没有考虑过以杀人为胁介入家庭矛盾,这完全就是疯子行为,超出了我的掌控范畴。
我要走出门的时候青夏又追了过来:“姐姐,你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
“四处走走,也要告之一个方向,不然,我们都会担心的……”
“没有方向,我只是不想再在这里呆了,林府也好,荣棠府也罢,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青夏,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世间心思最纯净的人,什么都肯对我说,可什么时候,你都学会对我使苦肉计了?”
青夏略微一怔,气氛顿时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开口道:“那不是苦肉计。”
“你是真心要杀李晚镜?”
“……对。”
“为了我?”
“对。”
“在你心里,我比他更重要吗?”
“……”
“答不上来吗?那我换一个问题,如果我不阻拦你,你下得了手吗?”
“我……下不了手。”
“那就不是真心要杀他,你还是在使苦肉计。”
“不,我是真心想杀他,可我也是真的下不了手。”她咬着牙:“姐姐很重要,他也重要,我无法衡量谁更重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
“可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久久的沉默后,我问她:“青夏,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就这么值得?”
她回答:“我不知道。”
(四十七)
我离开林府后很久,还一直在想二妹跟我说的事。
关于她在利贞十四年的上元节花灯会上,和李晚镜的相遇。
那时,我因卧病在床没能去灯会,青夏一人在河岸上看花灯,偶然瞧见一个少年在河船的小屋里点花灯,他的火折子遇了水,点不着,她便一直在偷笑,觉得若是姐姐今日能来点花灯,恐怕也是这模样。
片刻后,少年换了一支火折子,用长竿轻挑,手腕轻巧,轻而易举地点亮了花灯。
银花火树里,他微微一笑,她神弛意荡。
就是这么简单的相遇,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的相遇,竟让青夏如同着了心魔一般痴狂。
我果然还是不懂,爱究竟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