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快黑,公子累了,屋里的声音也消失了,他们一行人把屋中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公子躺在昨天还和世女一同睡过的床上,摸着世女躺过的痕迹,一言不发。
到了半夜,沉言悄悄一看,公子竟在落泪。
他从来没有见过公子独自一人的时候落泪。服侍他多年来,无论他受过多重的伤,也从未见过他落泪。
只有面对世女时,为了讨取怜爱,常常做出一副娇柔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那都是做戏,沉言很清楚,公子从未如此悲伤。
世女离家时没有带钱,不会跑远,公子便让京城中的耳目寻找她的去处,得知她借住在太师院中,公子沉默了很久。
“那地方四面着风,夜间着凉了怎么办……”
那个地方可是不允许男人进入的,沉言诧异:“公子去过太师院?”
李晚镜冷冷看了一眼这个小侍,他立刻噤声,乖乖退下了。
四、
他确实去过太师院,不仅去过,还在太师院读了三个月书。
李客深总以为他是在皇宫中遇见的林微雨,但其实不是,他与林微雨的相遇要更早,在他被扮作女子送去太师院小学部读书时,林微雨中途入学,就坐在他旁边。
那个时候,他在太师院过着一日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对时间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厌倦。
这里的先生根本不肯好好教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简单的大字竟然讲了一个月。
每日的学业只有无尽的空谈、空谈,无论问先生什么问题,她们都避而不答。
“男子啊,无须知道这些。”她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
同窗都是废物,整日只会谈论衣物、首饰、瘦腰、谁的东西更长,更粗,更硬,这些无聊的事情。
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开茶话会,有时让下人的阴茎插进一个小小的木筒里,扎着马步摇晃着臀部,给他们示范要如何动作,才能让女人满意,他们又该如何延迟射精,好讨得女人的欢心;有时切半个梨,让下人用舌头舔着梨籽模拟舔女人的外阴,给他们示范如何为女人口侍,他们还时常会比较,谁能把梨核舔出更大的洞来。
有的同窗在这里呆了半年后,刚满十五岁,就回家和四十来岁的女人成婚了。
那个年纪的女人性欲强盛,不知品过了多少男人的男根,最是难伺候,据说那个同窗下面常常是肿的,一日一日,连腰都抬不起来。
为了那些未知的、年老的、肆意玩弄他们的女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家中费劲心思将他们送来读书,就是要他们做这些吗?李客深送他来读书,也是想让他做这些吗?
他逐渐发现一个问题,为什么女人和母亲会如此不同?不都是女人吗?不都会当母亲吗?当想到自己的孩子在别人身下受这种折磨,母亲们会不会伤心呢?会不会恨自己怎么生下这种孩子们呢?
为什么他不是女人呢?为什么他偏偏长了那个可耻的东西?
他常常幻想着,一觉醒来,那个邪恶污秽的化身就不见了,可是从不,它牢牢地长在他身上,似乎那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他想割去它,无数次想过,他拿过刀比划过,但终究下不去手——一个很可笑的事情是,这根东西,这根长在男人身上的东西,男人自己没有权利触碰的,能触碰它的,只有女人。
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象征了他罪恶与污秽的一部分,可他却没有权利对它做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干脆还是早点死掉算了。
死掉,死掉就好了。
死掉,来世换一个完美的女体,继承母亲的事业,完成母亲的夙愿,再也不受这种生而为人的折磨。
林微雨出现之前,先生提前交代过这是个真正的女子,而且身世高贵,颇有才学,让他们这些男子小心一点,注意距离,免得辱了家族名声,最重要的是,座谈不能再办了。
李晚镜松了口气,座谈的主人是轮流做的,马上就要轮到他了,他一直提心吊胆,如今这个中途闯进来的女子打破了这个淫秽下流的座谈,让他有点小小的感激,也因此她进来时,他多看了他两眼。
林微雨那个时候才十二岁,已经出落得相当清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老式贵族教导出来的女子,仪态端正,背挺得很直,头发高高梳着,给人一种潇洒又端庄的闲适仪态。
不过李晚镜瞧着她,总觉得她羸弱得像一阵轻烟,风一吹就会消散在世间,如此透明而不可琢磨。
她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既没有习武,也没有有力的手脚,她似乎常年生病,苍白得像纸,眉目里透出一股病人特有的忧郁气质。她的手腕好细,很容易就会被捏断的样子,乌黑的眼睛总让他想起母亲戴的黑宝石。
她应该很适合白色,就像冬日阳光下天空飘荡的薄云。可是她总是穿一身薄绿,头上还戴着绿花,与乌发相映,鲜艳夺目,他仔细瞧了瞧,不是绿花,竟然是碧玉薄片,缠着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