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能理解温曜的人大抵也是偏执成狂。
苏故澄将临光劫狱的消息传到瑾山,郑大学士知道等不及了,他知道安致恒铁定会来瑾山复灭门之仇,又熟知温曜的性格,温曜怎么可能会轻易救他?
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么多年,必然会握住每一只棋子的把柄,对他而言,苏故澄既是接班人,同时也只是棋子。
制衡棋子的把柄,他会放到眼前——真正的苏故理。
苏故理和安致恒一样年纪,也和之前的小道士温曜一样年纪,只不过他寻来的这个小棋子没有当圣童的资格,被温曜嫌弃一通。
突然想起,为什么会将苏故理握在手中?记得是很久之前,苏故澄带着弟弟和街上玩,苏故理看不起这个瘸腿的哥哥,嘲笑他一通瘸腿走得慢,苏故澄起了杀心,狠毒地想将他杀死,而且还把那小小的身子打得只剩半口气扔在油腻的酒楼后巷之中。
那时候还是郑相国的他,亲眼观摩着这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的接班人,觉得苏故澄连自己亲生弟弟都能狠心下手,实在可造之材,便有意将自己这些交给他打理,而且苏故理也正是一个最好的把柄。
就这样他偷偷将真正的苏故理养在手中,想迟早用来制衡苏故澄所用。
如果说起小时候,对苏故澄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回忆,他的腿被薛翘珣打断,亲弟弟嘲笑他,唯一对他有过一丝善意的便是一个午后,安致恒坐在宫苑一角的檐廊下听他说故事,拍着手说苏哥哥说的故事真好听。
那一个午后几乎是童年时期少数能记起的温暖时光,只不过像极了一个冰碗上的苍蝇——薛翘珣在傍晚的时候将安致恒接走,一道出宫。
他对世界的扭曲对世界的恨意,几乎来源自薛翘珣错手打断他的腿,让他终身残疾。殊不知,苏故澄一直仰慕敬重的郑相国大人也是他终身的遗憾——只是断了一条腿,不至于孱弱到常年汤药不离口。
那时候想削弱苏故澄更多力气,让他成为自己最听话的信徒,郑相国一直在给他下毒,让他的身体里外虚空,孱弱不堪。
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显得更加无力。
苏故澄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最仰慕敬重的人从头就在防避自己,一直尽心竭力惟命是从,如果一直都不知道,那倒也不错。
安致恒和他生活了两年半,枫木偶尔匆匆见过苏故澄几次,便觉得他的身体不该这么差,身为苗疆年轻一辈最厉害的医者,枫木基本猜到一个大概。
坐在去瑾山逆流而上的画舫中,枫木在甲板上给临光奏完一曲后,缓缓说道:“苏故澄只是断了腿,他的身体不该孱弱如此,不至于走路都需要扶。”
“他装来卖惨还不行吗?”傅星琳挽着他的手,靠在他肩上道。
枫木摇摇头:“我看着像他被下毒,但是听你们说,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是这模样,也来不及装成这样。”
薛翘珣稍微警惕道:“你意思苏故澄是被下毒,而且还是长期的慢性毒药?”枫木点点头。
安致恒也点点头:“他和临光叔叔一样,丹田存不住内力,我觉得他稍微能修出的内力都全被化了又或是被身体拿去解毒了。”
傅星琳扁扁嘴,语不惊人死不休:“他那身份,不是郑相国还能是谁给他下毒?”到底还是皇家长大的姑娘,马上就能反应出最权衡利弊的结论。
瞬间,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包括临光也看着她,傅星琳无辜道:“怎么了?难道不是吗?想想,我这无害邻家小妹要是小时候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拿块糕点给他,不管有毒没毒他都不吃,但是郑相国哪怕叫他吃砒霜,他还不照样像条狗一样乐呵着吃?”
她说的一点都没错,郑相国这人老谋深算,白白将自己的天下给苏故澄,这可能性有点玄乎,但如果他有办法控制住苏故澄,等他回来之后将这打拼下来的一切都还回去他手上,像是温曜那样,便都能说通了。
薛翘珣突然感慨道:“苏故澄自以为仰仗郑相国就能平步青云,殊不知自己也只是朝堂上的牺牲品,他自己放不下权,便是害了自己。”
薛翘珣倒是坦荡,自己放得下权,放得下一切,只是放不开义气人情,本来就不该困在朝堂上,只是自己软弱担不起责任才会弄得一事无成。
越江惨败一战简直是钉在安致恒脑门上的污点,武林盟自然是郑大学士手上的筹码,从最开始的一切种种,便是一个用长生作为幌子的权力骗局。
他们将时间理顺,在临光的角度整理,从盘踞瑾山开始,四十多岁的时候手下造反,温曜遇到临光,数年后薛老将军带临光入世,温曜为救临光破功,当时薛老将军是言亲王手下最得力猛将之一。
而言亲王的多年对手郑相国,知道有温曜的存在后,为了长生便成了温曜最忠实最强大的信徒,同时,开始埋下武林盟的暗桩。
薛翘珣和傅星琳的婚约是也成了言亲王和自己得力猛将的联姻,为下一代的官位铺路,可是同时安致恒失踪,流落瑾山,郑相国那时候肯定知道圣童就是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