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低头请罪之后,便一动不动地当起雕塑来。我让他起身他置若罔闻,我丢过去的衣服他视若无睹,几次三番被无视,我直接选择转身走人,出去喝茶用膳。
“你要跪到什么时候?”
我站在门口,悠悠问道。
“下奴冲撞贵客,按阁里规矩,请您责罚。”
沙哑低沉的男低音,是和昨晚暗室时相差无几的无波语调。
我一步步靠近他,将他的僵直紧绷看在眼里,头一次接了他的话:“怎么罚?”
沉默。
还是沉默。
“你可以讲讲之前客人们用过的花样。”
我加重了最后一个词,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男人不语,就在我以为这个问题同样不会有答案时,他开口了:
“除了阁主和您,下奴……”他顿了顿,声音干涩低微,“没伺候过其他人。”
我哦了一声,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让这把刀在我面前再无所遁形。
这个男人,额头饱满,眉骨高挺,眼窝深陷,翡翠色的眸子宛如碧玉,幽深而迷人。单看上半部分,完全是世家公子的潇洒俊朗。但他同时又有过分锋利的下颌和平直淡漠的唇线,以及硬直冷冽的脸部轮廓,这使得他完全成了常见的刀者模样,甚至衬得那本该多情柔软的深邃绿眸,也格外的肃杀冷酷。
在我的灼灼注视下,他乖巧地收敛眼睫,避过我探究的目光。全身上下大开破绽,故作得毫不设防。
这刻意调教出的“柔弱乖顺”,和暗室中舔我手指时的讨好乞怜,完全如出一辙。
“阁主会用鞭子抽下奴。”他几乎完全闭上了眼,身体为了迁就我的高度,而向上挺得更直,“您如果喜欢,也可以这样。下奴皮糙肉厚,经得住,您可以尽兴。“
“只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将下奴先前的僭越无礼告之阁主。”
他明明是把刀,却除了这副残留的皮囊,没留下任何一点昔日的凛凛威猛。我明知这祸首是谁,却还是无法压制心上蔓出的不悦和嫌弃。
“这是在讨价还价?”我嗤笑出声,手指下滑,掐上他的脖颈,他被迫睁眼,“如果我不呢?”
出乎意料的,那双翡翠色眸子竟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虽然很快就被疏离与死寂覆压,但我眼神一向很好,不会错认。
“我很好奇,如果玉寒生知道你意图伤我,他会怎么对你?”我慢条斯理地问道,言语间颇有几分兴味。
实际上,我可以不提此事,但我必须要问。
啸影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面色瞬间发白,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回答我的问题,却又不敢回想。
我缓缓吐出那些清晨才得来的消息:
“是再将你贬斥为最低等的性奴,供这阁里的下等仆役发泄?还是让你日日夜夜被男人轮番操干,不得休止?他们会进入你后面的小洞,射下肮脏污秽的种子,于是你一个男人,便会怀孕大肚,再如妇人一般产出乳汁……”
“——我说的这些,你猜会发生吗,啸影?”
话音刚落,男人身形猛烈抽搐。他挣开我的钳制,有那么一瞬,我以为他要扑身而上夺我性命,那浓烈的杀机激得我本能就欲防护,却见他动作迟滞了一下,随即,那满斥的寒意倏地消散,然后他垂落头颅,膝行后退回阴影之中,安静虚弱得一如之前。
“恨吗?”宽大的袖袍中,我用指腹摩挲着元匕的鹰首,“想对他报仇吗?”
我望向他的方向,迎接我的只有黑暗中,那影影绰绰的高大轮廓。
我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回应。
“我可以帮你。
“那些碰过你的人,只要你开口,我都帮你杀了。如果你更想自己动手,那也没关系,都可以。”
“只是凡事都有代价。你的身子,就是我索要的酬金。”
这一次,我听到一声非常轻微的低笑,充满疲倦和自嘲:
“……这具恶心诡异的身体,值得这个价钱?”
“当然。”我毫不犹豫道,“很美,我喜欢。”这把威风凛凛的战刀,极具力量和美感,抱在怀里,就像那伴我数十年的佩刀,虽然又冷又硬,但沉甸甸的,让人无比安心。
啸影似乎被我的直言惊到了。
他又不说话了。
我从袖中拿出那把元匕,递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你还有所顾虑,看见这个,总该有个答案了吧。”
“——现在,告诉我,你要杀了玉寒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