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夜晚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似乎已经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
也不敢乱吃药,不仅是因为贺琰的看管,更多的是对方总是对他说:“是药三分毒,谁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
说这番话的贺琰,配上他那张天生优越的脸庞,实在具有哄骗蛊惑的意味。阮玉却一眼看出他的忧虑:不过是担心自己又做出吞药自杀的行为,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半夜被拉去急诊抢救室洗胃的过程记忆犹新。
贺琰的手指温热,有滚烫的液体,好像眼泪。
现在的这股忧虑,变成口中的“可能对孩子”不好,虚假可怖得紧。阮玉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抱头蹲下,圆睁着一双大眼,已记不清自己蹉跎的岁月到底过去多久。
阮玉已经记不清自己失眠多久了——似乎自被对方“圈养”起来,就没有过任何的人身自由。放任他回归学校回归姐姐的怀抱,不过是因为还处在贺琰的视线范围内。
视线范围内——安全的区域。
一旦看不见,贺琰就会发疯。
阮玉这些年来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脾性,比起最开始对方还将情绪表露于外、稚嫩的时候,他更害怕现在——永远都阴晴不定,说不定心情不好、自己说错了话,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被打一顿。贺琰的心思得靠猜,猜对了无事发生。
猜错了……猜错了的话……
阮玉将手指抠进自己的发里,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神情:没有人会不怕疼的,他也不会例外。
姐姐说过无数次,让他与贺琰断开关系。
……可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他说了算。
“玉玉,”贺琰走到角落里,脸色平静,“蹲在这里想什么呢?想回家了吗?”
阮玉轻轻地摇了下头。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撒谎呢。”贺琰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关系,小骗子,我们的家在这里,你要记住。”
“……你的父母又不爱你,老想着跑干什么。”
“说话啊!”贺琰抬高音量,“又装聋作哑?”
近在咫尺的距离,贺琰身后的窗户覆了层微光,光亮照射进来,温暖的色彩,眼前的贺琰却是满脸的阴鸷。
“记、记住、记住了。”阮玉颤着嗓音回应道。
“你在害怕什么?”一阵沉默下,贺琰询问道,“我又没有打你……你在害怕什么?你看——”
贺琰将手抚摸向他的腹部,“这里有小宝宝了。”
“我跟玉玉的。”他的眼里跳跃着兴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你不开心吗玉玉?为什么不开心呢?”
贺琰自言自语地说着,他的神色呈现出一种孩童似的困惑与不解,又在顷刻间扭曲,“也对,毕竟在玉玉心里,我只是个强奸犯,这可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啊,玉玉。”贺琰吻他发凉的指尖,“你可以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吗?”
“是不是啊,我是强奸犯。”
“……强奸了玉玉,强奸了玉玉这种小怪物。”
“玉玉还怀孕了,会跟妈妈一样,挺着大肚子。”
“会喷奶吗?玉玉。”贺琰歪了歪脑袋,“告诉我。”
“……”
阮玉知道贺琰的性格,所以他不会如实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想脑袋开花——于是便只能说,“……会。”
他僵着嘴角小声回应于贺琰而言中听的话。
“小宝宝会喝多少奶?”
“……不知道。”
“给小宝宝喝完了,可以给我喝吗?”
“……可以。”
“真的吗?”贺琰笑出声,“还说你不爱我。”
“你果然在骗我,玉玉,你其实是爱我的,对不对?”
阮玉选择闭口不言,疲惫地闭上眼。这次贺琰倒是没有再刨根问底,是心中明白真实的答案,还是不愿意再听那些从阮玉口中蹦出来的虚假话语,无从得知。
白天的时候倒是能勉强睡个半小时,做一场无关紧要的梦境。但今天他莫名其妙梦到了迟然——以往都没有。
他梦到了炎炎夏日的街道,透不过气的热风,手里捏着雪糕棍的迟雪,她跟郁束在互相追赶,还有自己——
以及正在给自己递来一块雪糕的迟然。
话语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模糊一片的视线。
自己好像正在落泪,正在哭泣,却没有被人发现,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哭声。
夜幕绽放的绚烂烟花,叫人移不开目光。
烟花声组合成一段噪音,迟然站在阮玉的身前,不断开合的口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能是询问他的学习,他最近的身体情况,家里的事情太烦的话可以到他家写作业。
阮玉盯着迟然一动不动,迟然似乎也注意到了,口型像是在说:“怎么了,玉玉?”
怎么了……自己是怎么了……
迟然身子一顿,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