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气反复无常。
迟然好不容易熬完夜班,脑袋还有些昏沉。觉得有些冷,又紧了紧白大褂。
带教老师看他对着电脑沉默写病历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声:“小迟,等下交完班就直接走吧。”
迟然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我这边还有一点病历没写完……”
“没事,”带教老师说,“等下我自己补吧,今天夜班这么忙,你帮了我这么多,早点回去休息吧。”
整个交班过程就是嘴巴说话,大脑空白,带教老师再补充几句,被主任再口头批评几句。
一切结束了,人都差点站不稳了。
换回自己本来的衣物,暖和多了,却迟然还是觉得头疼。可能是最近熬夜通宵的次数太多。与其他的医生礼貌性地打了几声招呼,才往科室的门外方向走去。
到门口才发现外面下了雨。现在的季节,雨水冰冷刺骨,隔着一层衣物,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冷。他找出自己的雨伞,刚撑开走了没多久,才想起来将迟雪留给自己的饭盒落在了科室。又原路返回,找到空空如也、被自己洗得很干净的饭盒,还是粉红色的图案。
路过一家早餐店,里面炊烟袅袅。他尝过这家的味道,还算不错,便坐到里面,点了豆浆油条包子。
人来人往。盯着雨幕发呆的时候,迟然总免不了想起迟雪指责自己“见死不救”的画面。叹了口气。
拿过自己的早餐,迟然咬了口包子,白菜粉丝馅儿的,不算难吃。又喝了口豆浆、咬油条,如此反复。
见死不救……?
他仔细咀嚼这四个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到妹妹这句话时的心情。那种情况下,怎样做才算拯救?
肚子慰籍不少,就是眼皮冰凉。坐公交车上的时候才敢闭上眼睛,又是迟雪指责的画面,还有阮玉……
阮玉。他睁开眼。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按理说,只要置身事外,便不该有这类的情绪才对——可事实是这件事情确实影响了自己不少。
迟雪说他跟贺琰的母亲——夏毓,是一伙的。
这句话可以否认,但没有必要。毕竟自己,确确实实是知情的——只是一个先后的顺序。无关紧要。
只是为了避免麻烦而已。
……只是不想再变成以前的生活而已。
他望着不停拍打在车窗上的雨水,陷入沉思。
迟然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父亲外出打工,母亲在家操劳过度,很早的时候便去世了。一次工作中,下雨天的路湿滑,父亲戴着安全帽,却还是不小心跌落至未完工的工程的山脚下,几百米的高空,当场去世。得到的赔偿在那些资本家的手里也只有几十万。
几十万,他父亲的命,只有这几十万。
没有钱,没有依靠,没有其余的亲人,他只剩下妹妹了。他只能一个人扛起养自己、养妹妹的任务。
迟雪还小的时候特别爱哭,没大多少的他已经学会将苦水咽进自己的肚子里。他又当爹又当妈,洗衣做饭照顾妹妹,放学就去打零工。不在意钱的多少,一块两块都可以,只有有钱拿,总能积少成多。
迟雪虽然偶尔任性,但总归是个听话的孩子。她认识了一些朋友,也都是好孩子。
他其实也没大他们多少,却总是一副大人的姿态来跟他们相处。虽然比起大多数大人来说,迟然还算温柔的那一种。接受的程度自然比其余人要高得多。
他当这几个人是小孩子,从来都是这样。
只是迟雪不知道什么开始,总跟他讲阮玉——当时其实也没有别的意味。迟雪却总是嘿嘿地笑。
“哥,玉玉很在意你。”
迟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份在意,或许只是友情的一部分——迟雪却皱眉不满:“万一不是呢?”
“万一不是?不是友情还能是什么?”
迟雪便不说话了,笑意也骤然消失。
那之后,迟雪便经常因这样的理由无视他,他刚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便也算了。
但他确实可以感觉到,阮玉的眼神,不太像是一个孩子对大人的眼神。
可以有向往,唯独不可以有……不该有的。
但阮玉对他的态度,向来拘谨。这是一个长相优秀学业也十分优秀的孩子——不知为何,在他的面前总显得十分拘谨,对上视线的时候也经常选择错开。
他好像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到迟雪的意思,只是两人从来都没有点破过。迟雪要上学,他也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每件事都要做得有条不紊。没有其余的心力来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想去了解。
迟雪对于夏毓出现在他实习规培的那家医院感到无比的震惊与厌恶。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可他与夏毓之间,说白了——夏毓只是他高中时期的语文老师。当时的他身体状况愈发艰难,去打工的时候也时常会头晕目眩,泛低血糖。这个时候,身为班主任的夏毓便请他去办公室谈话。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