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的腰腹部被收腹带捆住,一如既往动弹不得。
他呼吸一下都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在泛疼——没有一处不是疼的。咬牙勉强忍下来,又是一阵酸胀。
好像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同以往那般正常呼吸了。
好像连呼吸都成错的了……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护士们时不时要过来查房,窃窃私语着交接班的内容,他听不太清楚内容,只知道自己应当是没什么事的。
只是每次被护士姐姐的手按压脐下子宫,挤压恶露时的疼都能令他疼得脸色苍白。隐忍着不发出声来。会讨厌自己的,不要发出任何吃疼的声音来。厌恶自己、厌恶这个身体,厌恶体内附带的子宫,厌恶那个孩子。
“你好好休息,一定不要乱吃东西,知道吗?”
护士姐姐的声音好温柔,按压他腹部时的动作却毫无任何怜悯的意味。阮玉小声说着“好”,又疼到闭嘴。
敞开的双腿,小巧的阴茎有被恶露所染。护士从他的床头拿来纸巾,擦拭了好几遍他的阴道口,及腹股沟。
“家属还没回来吗?”阮玉不答,护士当他是默认,忍不住皱眉,“既然选择留在这边照顾人,又为什么老是跑出去打电话呢?”
阮玉还是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微烁,一动不动望着窗外的夜空。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护士叹息,只得将他出血的部位再次擦拭消毒几遍后才作罢。
“谢谢。”阮玉平静的嗓音在这静谧的夜里十分突兀。
护士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份心情,只得又跟对方重复了一遍:“我姓陆,你叫我小陆就可以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直接按床头铃就可以,我会及时赶过来。”
“好的,”阮玉眼里的情绪飘忽不定,“你忙去吧。”
白天的时候,他向小陆提出了询问。小陆在听到这声询问后有些愣神,而后避开他的目光,深思熟虑起来。
应该是没有料到他会忽然提这个问题吧。阮玉想。
“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问这个,”小陆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摘除子宫后可能会造成的无法预估的后遗症,确实不少,而且,这类手术基本万以上。”
阮玉默默听着,没再回应过一句话。
时间回到晚上,麻药的作用全部消失,只剩下一阵一阵的由腹部传递上来的疼痛。
不知是被贺琰打过太多次忘记了喊疼,还是只是想单纯的隐忍。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还能摸到一小块结痂。
呼吸的时候很闷,小陆让他戴着鼻氧管吸氧,过会儿看能不能好受点,实在不行再叫她——还贴心地将床头铃搁置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实在有些闻不惯这个味道。
他又用空余的手指抚摸过自己的脖颈——有喉结,并没有消失。要不是男性特征没有消失,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女人——还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他疲惫至极,其余力气都施展不出来。
脑子里空空的,想到了好多人,却一个字都念不出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虚闭着双眼,恍惚间又睡了过去。
小陆不太放心地再次走过来查了次房,动作很轻,她走到婴儿车上,发现小宝宝正在挥舞着小手,嘴唇一张一张的,像是饿了。想了想,还是帮忙兑好奶瓶。再慢慢将小孩抱进自己的怀里。这个孩子除了刚出生的时候哭声响彻云霄,到后面基本就没怎么哭过了,乖得要命。
“要乖乖长大……”
小陆温声细语地说着,抱着小孩晃晃悠悠,喂的动作不紧不慢,等到喂完了再拍拍小孩的背,防止吐奶打嗝。
阮玉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手机应当还在贺琰的手里,他有想过开口找小陆要手机打电话给姐姐,或是直接报警。但他更怕这个善良的护士被伺机报复——贺琰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不想消费他人的同情心,也没有兴致向他人讲述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对方甚至友好得连他这种“怪物”的身体,都能一视同仁,从不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
有些累了,睡一觉吧。睡不着就闭上眼,其余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现在的身体状况,什么都做不了。
隔壁的病房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习以为常,阮玉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小陆将小孩轻轻放回床上,确定阮玉没什么事情后才慢慢离开。
什么都做不了,四肢都麻木得厉害。阮玉眨了眨眼,只有脑子是清醒的。
轻轻动了下小腿,便又是一阵钻入肺腑似的疼痛——他的呼吸重了几分,连声嘶气。
疼痛似乎也可以习惯。阮玉颤了颤眼睫,闭上双眼试图再次进入梦乡。没过多久,仿佛老天爷的怜悯。
他终于成功睡着了。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在梦里徘徊着过往,跟一位又一位的故人见了面。不论是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