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的房间位于三楼西侧,临着花园,视野开阔。缀着白沙的窗户敞开一半,有微微清风徐来,裹挟着花香,十分适宜养病。公爵抱歉地解释说夫人身体不好,常年都躺在床上,时常陷入昏睡,就如同此刻。威廉小声说;“夫人身体要紧,期望公爵夫人早日康復。”
爱丁堡公爵走到床边,将公爵夫人不慎露出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理了理她斑白的鬓发。对他那些小妻子们的存在不知情的人多半会以为他对发妻多么情深义重。而知道他罪行的查尔斯更是鄙夷,一个折磨女性,玩弄女人的男人是不可能真正尊重自己的妻子的。
红衣主教似乎只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说是来看望公爵夫人,实际上他就那么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流露出真的关心。倒是埃德文伯爵表现得像一位真正的绅士,虽然公爵夫人昏睡着,但他仍然在她床边行了见面礼,还凑近同她问好。
他招呼自己的小情人:“查理,来见过公爵夫人。”
查尔斯走近,透过挽起的床幔,看到了躺在床中央的公爵夫人。她安详地睡着,因为长期卧床脸颊凹陷,但似乎女仆替她梳洗打扮的时候扑了粉,描了一些口脂,令她的气色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差。她躺在柔软的羽毛枕上,卷曲的发丝打理得蓬松,即使在病中也维持着一位贵族女性的尊贵得体。
“见过公爵夫人。”查尔斯听话地问好,他觉得公爵夫人看起来有一丝眼熟,大抵这些贵族的夫人们老去之后都是一个样,梳着一丝不苟的卷发,妆容也打理得精致。
“好了,咱们去喝一杯吧,让她好好休息。”公爵发了话,众人退出了房间。
威廉和公爵以及红衣主教预备去书房,查尔斯借口想去透气,一个人去了花园。三位绅士表示遗憾,但这都是口头上的虚假说辞而已,他们根本不会让一个被人骑在身下的情人加入他们的谈话。
查尔斯还是头一次走进花园中央的树篱,往常他都只在外围逛一逛,因为那过人高的紫衫被修剪得如同墙壁一般,使他本能地抗拒陷入那样的迷宫里去。但方才从公爵夫人的房间往下望,他能看到整个花园的全景,迷宫一般的树篱弯弯绕绕如同一枚繁复的图腾。拥有了俯视的视角,不再感觉会被吞噬其中,也就不再那么令人恐惧。
他从入口进去,沿着小道往里走,期间几次遇到岔路,查尔斯都凭借着脑中的记忆,选择了通向花园正中雕塑的位置。走到树篱西侧,他抬头回望,公爵夫人的房间就位于三楼。也是这栋古堡的三楼,那里还关着一个不见天日的女人。
查尔斯没花多长时间就快要接近中央雕塑的位置,因为他已经能从高过头顶的树篱边缘瞧见象牙白的雕塑顶端。他正要加快脚步,一道声音叫住了他。“先生。”
查尔斯回头,他没有听见任何的脚步声,但查克拉城堡的管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老管家大热天仍然穿着一身三件套,黑色礼服之下是白衬衣和黑马甲,蝴蝶领结将他的领子扣得一丝不苟,他恭敬地称呼查尔斯先生:“先生,花园容易迷路,请容许我带您回城堡,伯爵正在找您。”
查尔斯不好再继续深入,隻得跟在管家身后往回走。回到房间,他问威廉:“你在找我吗?”
威廉顿了一下,说:“并没有,但我很高兴你回来了。过来,我有话问你。”
查尔斯没有注意到威廉语调里的调情意味,他只顾着思索管家此举背后的意思。对方很明显是不想他再继续探索花园,不惜编造一个借口将他带离。他知道自己没法去对峙,管家只要用那一贯恭敬的语气道歉说自己老了记错了,恳请他的原谅,那么自己根本就无话可说。
花园里一定藏有什么秘密,本身修建成迷宫的样子,树篱高得如同墙壁,这都是为了让人没法轻易地走进。或许是管家从楼上看到他就快要接近……中央,也或许对方发觉他走得太过顺畅,于是截断了他的深入。查尔斯陷在自己的思索里,被威廉突如其来的问句震惊得楞在那里。
“公爵夫人是你见到的被囚禁的女人吗?”
查尔斯本能地想要否认,一位得体的贵族夫人怎么也没法同那晚空洞洞张着没有舌头口腔的女人产生任何联系。但“不是”的回答卡在他的喉咙里,真的不是吗?她们一点也不像吗?
查尔斯被自己的答案震骇在那里,威廉看他一脸惊恐的样子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叹了一口气,拉查尔斯在沙发上坐下。
“我知道这很疯狂,所以在得到证实前,没有对你说出这个猜想。但倘若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平民妇人,爱丁堡公爵可以直接杀了她,他几乎就是这爱尔兰的王”,威廉没有避讳在查尔斯面前这么说,“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除非……”
除非这个女人来自梵蒂冈。
查尔斯感到周身恶寒,所以说爱丁堡公爵将自己的妻子囚禁在密室里,对外宣称她卧病休养。然后在教皇派人来的那天再将她挪出来,放进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梳洗打扮成贵妇的样子,供人参观。查尔斯想起丝绸缎面中的夫人就是那个满眼血丝,在盘子里用手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