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月过了好会儿才问道:“你待会儿还要去文渊阁吗?”
荀引鹤道:“政务不着急,也不是我走了,就没人处理的,但等你睡了后,我再进宫面圣的。嘉和闯了祸,她一定会让王妃进宫向皇后娘娘请求开恩。”
江寄月不得不紧张起来:“那你我的事岂不是就会暴露了?”
对付一个女郎很简单,只要把她污名化后,那么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皇后出身荀家,既然荀家对荀引鹤有不同寻常的期待,那???么她必然也会对荀引鹤有期待,她不会允许自己的亲侄子有与有妇之夫沾染的污点的。
荀引鹤道:“我又不是要把你金屋藏娇一辈子,所以我们的事总会让旁人知晓的,只是因为一场意外,比我预计得快了许多而已。相信我。”
江寄月茫然道:“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事,实在是有许多事是人力难为的。”
她见识到了嘉和这样的人对人命的漠视,所以才会把夏云辉的话听得那样进去,她今日是侥幸,明日却不一定了,她遇上这些权贵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而荀引鹤又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荀府又何尝不是。江寄月就怕自己是那滴悄无声息汇入海河的水滴,何时消亡,都无人所知。
荀引鹤道:“他们实在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就带你走。”
江寄月“啊”了声,实在没想到荀引鹤那把断绝父子关系说得这般轻松,以致于她都怀疑自己理解错了,狐疑错愕地看着他。
荀引鹤笑道:“还记得我们聊过的留侯吗?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真正欣赏他的不是博浪沙孤注一掷击杀始皇,也不是下邳十年忍受寂寞,更不是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而是他在萧何等人陷入朝堂斗争时,他却能选择急流勇退做个‘道士’,因为他能看清刘邦,看清自己,冷静地在人的欲念中做出了取舍,而不是什么都要,这不容易,但他能做到的,没道理我不能。”
江左杨能为了弄璋放下荣华富贵,那他荀引鹤也当可以。
江寄月怔怔地看着他,她并不想相信荀引鹤说得这番话,当一个人为了她放下前程与荣华,只会让她觉得压力陡然增大。
此时荀引鹤与她正是最你侬我侬时,甘愿做出如此大的付出,可日后当情谊散去,荀引鹤又会不会反过来把一切的不如意都怪到她的头上呢?
可是看着荀引鹤还微红着的眼眶,她的身体还留寸着他的体温,感受过他抱住她的每寸颤抖,江寄月又不能不相信他。
所以这更为让她惶恐起来,总觉得这是她没办法承受地住的结果。
江寄月道:“我……”
荀引鹤竖起食指抵在江寄月的唇上:“嘘,这时你什么都不要讲,只要跟我站在一起就好了。”
你要跟你的娘亲一样勇敢。
江寄月的眼睫颤了颤,慢慢滚下了晶莹的泪珠,她投入荀引鹤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我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
荀引鹤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慢慢地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