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月,都是京阳阳城一带最热的时候,齐舒瑶出生那年的七月格外热,齐聿现在也记得那年的11号,他跑过闷热如蒸笼般的阴暗长廊,见不到一点光。
刚刚迈进尽头的卧室门,一声嘹亮的哭声迎接他的到来,年轻的产妇已经依靠在了垫子上,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儿,手上机械的拍打着,双眼无神,看到他进来后才扯出一个苦笑,
“女儿。”
齐聿从她手里接过皮肤有点儿泛红的小姑娘,她的眼睛还没睁开,眼眶一周看起来很肿,又很瘦,有点儿吓人的样子。
大概过了两三天的时间,浮肿的眼皮终于消了下去,小姑娘也随之睁开,一双闪着光的大眼睛好奇的和他对视,总是哭的嘴角也换成了向上的弧度,哭声换成了好听的笑声。
他是她睁开眼睛就看到的第一个人,从此无论他在那里,这双眼睛都能一眼将他捕捉。
可他如今想看一看那双眼睛都难。
明天就是齐舒瑶十七岁的生日了,她为了这次生日会提早几个月就开始准备,如今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几个老管家拿着已经取回来的礼服像让她试一下合不合身,这小祖宗就是一声不吭。
齐聿这几天都忙的厉害,死了个公安部长,比老大没了都让这群人心慌,这个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卡在月中,裴家还偏偏把葬礼安排在会议前一天,所有事情都赶在了一起,他天天回到家都要在凌晨。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今年的11号了,韩妈妈依旧拿着裙子手足无措,齐聿还没换下西装,就接过了她手里的礼盒,
“给我吧,你们先回去休息。”
“先生,还是我去吧,这要是不合适的话要连夜送过去修改……”
“不用了,我来处理。”
他捧过那个系着蝴蝶结的大礼盒,却没有过去敲门,反而往另一边走去,韩妈在门口停留了很久也没有动静,无奈之下只能转身离开。
屋内,齐舒瑶趴在床边,地下支着画板,她快有一个星期没动笔画画了,不过最上面倒是摆着张齐聿的画像,那是她刚刚萌出春心时动笔画下的,好几年过去了,这男人看着也没有老,依旧是画上的样子。
她双手撑在脸上,和画中人对视,看着看着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在床上打着滚,又暴力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我真是疯了,疯了!”
顺滑的头发被弄得蓬了起来,她盘起腿坐起来和画像对视。
被齐聿在书房抱了一晚,她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更确定了自己不同寻常的感情,这次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了,也不想见人,直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
精神紧绷到了一个极限,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看着自己栩栩如生的画作,又试图给自己洗脑。
“这是我爸,我爸,我的,爸爸。”
“我知道我是你爸,在这和谁说呢。”
天啊,画像竟然张嘴了,还说话了……“啊!——”
齐舒瑶猛地弹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齐聿竟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今天穿着和画里差不多的青灰色衬衫,正立在床边。
这么说她刚刚爬起来之后就是看着真人自言自语的?眼神往他身旁瞟去,画板和他并排立着,齐舒瑶一下子朝那边扑过去,扣上了她的画。
“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我的房间里来的!”
她撒娇发脾气的样子远远比安静微笑时的样子生动好看得多,人也更灵动了,齐聿先没提她自言自语的事情,将藏在身后的礼盒递到了她手边。
“不见我就算了,怎么韩妈给你送衣服也不开门,惹得老人家这么晚还不能睡觉。”
“韩妈妈才四十五岁,哪里是老人家了。”
她躲着齐聿的眼神,伸手接过巨大的礼盒, 这件礼服是淡紫色的,礼盒也做成了同款颜色,只是打开了盖子露出一角,裙摆上镶嵌的碎钻就晃得人睁不开眼。
“去试试吧,看看哪里不合适。”
自从搬来这里齐聿还没进过她的房间,可如今却自然在沙发上落了座,齐舒瑶偷偷瞄着她,翻身下床,捧着大礼盒朝卧室与衣帽间连接的门走去,明明已经关好的小门如今却敞开着。
她怒气冲冲的回头和齐聿对视,男人笑面相应。
“我记得是哪个懒懒的小姑娘说一定要把衣帽间和她的卧室连在一起,还要上下四层都打通,这主意确实不错,很方便。”
“我明天就把门堵上!”
她把手边的抱枕朝齐聿扔了过去,留下个气冲冲的背影,背后长发甩得缠住了腰,小跑进去,把盒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现在这日子过的压根就是折磨。
盒子翻在了地上,掉出了里面的裙子,很长一条的裙子,是她一直穿的那家品牌今年的秋冬秀款,秀还没开始,这条是她去取上个季度的成品时看到了样衣,直接走客户名额定的,相当漂亮的高定礼服,就是明星穿出去走红毯都不一定能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