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窦方之间的关系。窦方这个人吧,脸蛋长得挺漂亮,打扮打扮也还行,但是家务一概不干,粗枝大叶得不像个女人,唯有在钱上精打细算,市侩程度堪比菜市场的老年妇女。更为诡异的是,她定期跟他报账,每个月的物业管理,水电网费,日用品,吃饭打车,一样不漏,连超市小票都有。窦方头一次这么干的时候,彭乐不乐意,他不在乎钱,但感觉怪怪的,他跟窦方抱怨,“怎么都算我头上?你没吃没喝?”
窦方还振振有词,“古代皇帝巡幸行宫,全宫的人吃喝拉撒,不都得国库掏钱?”
彭乐历史一知半解,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他说:“那些人和皇帝是奴才和主子的关系,咱俩是男女关系。现代社会,男女平等。”
窦方立马撇清:“不平等,我是你的保姆。”
彭乐发现她特别爱胡说八道。“保姆免费睡?那我是不是占大便宜了?”
窦方叫他赶紧滚。
所以说,他俩的关系,也基本类似于有偿的饭搭子,除了吃吃喝喝,偶尔金钱往来,没有任何心灵层面的沟通。倒也不是说他想要和她谈人生和理想,但,他想起了邢佳的话,他有没有长远的打算,那是他的自由,而对方也完全没有这个计划,那就让人很不高兴了。
窦方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过往或是家里的事,他也一直避免去问。彭乐觉得不能这样逃避下去。“没跟你爸妈联系?”
窦方摇一摇头,眼睛望着手机屏幕。
“过年也不见一面?”
窦方仍闭着嘴巴。
好吧,这是个无效话题。彭乐想告诉窦方,张弛这家伙最近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他早就有所预感,廖静那个女的不是个省油的灯。但他又转念一想,尽量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张弛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在搜肠刮肚,窦方则浑然不觉,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妆容,把脖子上的铁链理了理。这让彭乐忽然觉得对方是个游刃有余的情场老手,而他变成了多愁善感的十八岁少女。彭乐把头扭回去,顿时越发烦躁了,“什么玩意,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堵起来?”
他们在从郊区回县城的路上,平时这条路上鲜有机动车辆,今天车子却排起了长龙,夜色中前车的尾灯像红色的眼睛。彭乐和那眼睛对视了一会,他拨了个电话给张弛,问他周末回不回家,“又要值班?是不是你们单位那个罗什么的?你叫他出来,我他妈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哦,是女的?漂亮吗?四十了?算了算了,值你的班吧。”彭乐最怕和更年期妇女打交道,一想起这个就头皮发麻。腾出一只手把电话挂了,他没管住嘴,跟窦方说:“张弛那家伙又被甩了。”
窦方早退出了手机游戏。她一手托腮,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发呆,“哦。”
“这事肯定是胡可雯怂恿的。”彭乐跟窦方大发牢骚,“我跟你讲,那个女的特别精明,张弛挺难搞的一个人,以前被她训得跟狗一样听话。给她洗衣服,做饭,家里一出点事,她立马跑国外去了,操。张弛和廖静这事肯定被她搅黄了,我估计张弛心里还有她。那家伙纯情着呢。”
“你真烦人,”窦方拧着眉毛,“他爱当狗,关你什么事?难道你也想当狗?”
“我就算是狗,那也是狼狗。”
窦方轻哼一声,彭乐每回跟她斗嘴,都觉得她伶牙俐齿得招人恨,他想要警告她几句。而窦方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她那毛茸茸的短发搔得他下巴颏发痒,他把警告忘了,又想逗逗她。这时前车也停了,他一手揽住窦方的肩膀,温柔地问她:“累不累?”窦方嘟了一下嘴,说饿了。“你这属于太爱耍嘴皮子,用嘴过度,知道不?” 彭乐嘴上刻薄,眼里却闪着笑意,他挺喜欢窦方撒娇的样子。他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窦方,“我说,你是不是从以前就暗恋我了?是不是觉得我长得挺帅?”他打开遮阳板的化妆镜,把脸左转右转。
窦方叫他别想得美了。“你知道吧,我就特别讨厌邢佳,从小只要是她的男朋友,我都抢,气死她。”窦方胡说八道。见彭乐的脸拉了下来,她又开始嬉皮笑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封你一个美猪王,蓬蓬大王,怎么样?”“我叫你再胡说。”彭乐咬住她的嘴巴。她不说话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彭乐被她弄得神魂颠倒,手从羊绒毛衣里伸进去,在她腰上流连了一阵。
后车突然按了一下喇叭,给两人吓一跳。彭乐意犹未尽地放开窦方,往前后一看,感觉不对劲,“好像在查酒驾。”
车子缓缓往前移动,两人才看清了,前方设了路障,有几个大盖帽在路边站着。这运气。彭乐跟窦方对望了一下,“要不换你开?”窦方啊一声,“我不会开,我也没驾照。”后面车喇叭又催命似的按,彭乐只好稍微踩了一下油门,叫窦方不用紧张,“没事,咱有人。”
车子到了路障前,彭乐踩了刹车,把车窗摇下来。外头一堆手电筒摇晃,有个大盖帽走近了,身上穿着荧光绿的?s?马甲,炫酷得仿佛未来战警。彭乐先乐了,他把胳膊肘架在车窗上,“你真行。我看你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