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有必要。”
软肋
对骄傲的人来说,低头难,认错更难。
池蔚然倒不是。
宁潇从很久前就发现了这点。
曾经的中学竞赛时期,也有想跟他一争高下的人,无论被如何挑衅,对方都挑不起他的半分火气,池蔚然耐心听完,笑眯眯地说,好,那就算我错,按你说的做。
他似乎不急于证明自己,也不在乎低头认个错。
很多时候,看着认真,实则散漫,很容易分心,因为觉得对面的话不值得他听。
因为看到了他这一点,宁潇总会先一步把自己包裹起来。
池蔚然使用守则第一条。
在他面前,不能太认真,认真就输了。
而大忌是展示伤痛。
她当然知道。尽管知道,还是无法抵挡住这个建议的诱惑。
她把很多东西压在了记忆最底层,尽量不让它们浮上来。在此之前,宁潇每过一天都会庆幸,又成功了一天,今天情绪很正常。
她最习惯做的、曾经最爱的一件事——
如今却跟失败、失去同时绑定在一起。
这个事实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宁潇没有哭过,自那年熬过去以后,一次都没有。
她也没有刻意忍耐。
只是觉得,哭了就输了。
至于这个想法,是如何根深蒂固地扎进脑海……池蔚然当然也贡献了一份小小的力量。
某种程度上来说,宁潇的学习能力很强,她会习惯性地记住她认为对的东西,装进身体深处的锦囊,在面对无法跨越的荆棘时,把它们拿出来,用掉。
宁均廷也好,池蔚然也好,尽管个性看着迥然不同,他们身上都有相似的特性:极其稳定的核心。
学着学着,发现潜意识真是了不得的东西,习惯了笑着,也就以为真的变好了。
直到这一刻。
宁潇认认真真地哭了一场,从开始尽量忍住声响,到后来管不了那么多,头往人怀里一埋,像小孩一样,哭到几乎脱力。
池蔚然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出借了怀抱,偶尔轻拍着她的背,没什么存在感。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延伸得很长。
宁潇平复了一会儿,才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
她嗖地拔出自己的头,顶着通红的眼睛紧张问道:“你是租的吧?这地方租了几天啊?是不是还要收拾干净?”
池蔚然垂眸,哑然失笑。
“你真的是人才。”
他随意拍了拍地板:“这地方是我们的了。”
“我们?”
池蔚然点头,看到宁潇皱起的眉心,补充道:“你、萧霁、姜知瑶,你们谁想用就谁来,谁要想经营,我就把这个转给谁。”
“你买下来了?”
听完宁潇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句话就跟开关似得,让宁潇理智回笼,从池蔚然怀里爬出来,盘腿坐到了稍远一点的位置,摸出手机点开计算器。
“你等一下。让我算一算。”
在池蔚然开口前,宁潇严肃地做出了制止的手势:“所以,你今天在那里砸了支七位数的酒,现在又买了……”
“不是现在,我一回来就……”
池蔚然盯着她眼睛,突然笑了:“怎么,帮我心疼钱啊?”
宁潇没理他,整个人像摊开的煎饼果子一样贴到了地上。
心痛到麻木。
“什么帮你心疼——”
她躺了几秒,想想不对,一个猛子坐起来,结果池蔚然刚好也俯身,两人额头狠碰在一起。
宁潇捂着额头,倒吸了口凉气,但还是气若游丝地把剩下话说完了。
“这么败家,不管是谁我都心疼,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啊?”
“我知道。”
池蔚然眼里含着笑意,懒洋洋道。
她想了几秒,这人还拒绝过她的帮忙来着。宁均廷本来都同意了!
宁潇又恨铁不成钢道:“逞强好面子,手头又松到没把门的,是要吃大亏的!”
“是,要吃亏。”池蔚然点头,欣然承认。
“算了。看在你难得这么好心的份上,”宁潇轻咳了一声,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跟我说就行,我不会随便欠人情的。”
池蔚然哦了一声,忽然抬手随意指了指窗格,火红的夕阳正要落下。
“就那个吧。”
“嗯?”
宁潇抬眼望过去:“什么?”
池蔚然没再说什么,径直起身,把她拉到了四楼天台。
“快落下了,不看多可惜啊。”
池蔚然扬了扬下巴示意,又看着宁潇笑了笑:“你说是吧?”
天边的云翳像被艳丽的火卷了边,无边无际的铺开,轮廓边缘被深蓝模糊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