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见面的时候,也好好抱抱他吧◎
“你看得到他么?”
留意到惠的视线, 我不由得朝他欠下身子,耐心地询问道。
是因为禅院家的血脉么?
自幼跟无咒力的父亲生活在普通环境下,咒术本该发育迟缓, 他却能一眼看到被烟雾环绕的小狗。
惠一板正经地点了点脑袋:“嗯,我看得到,是黑色的小狗吧?还有绿色的眼睛。”
被发现后小狗也不再隐藏。它从影中一跃而起, 将双爪搭上惠的大腿, 热情地舔着他搭在身侧的手掌, 蓬松的尾巴摇成了朵太阳花。
男孩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捧住小狗毛茸茸的脑袋。
真丢人。
术式是灵魂的另一面,小狗和我一心同体,看着它控制不住自己的模样, 我感到十分害臊:
“抱歉, 这孩子太热情了。”
好在惠的脸上不见惧意, 他低头望着狗, 嘴角上扬, 紧绷的小脸显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
接着他抬起脑袋,拘谨地发问:“没事, 我可以摸摸它么?”, 声音里藏着一丝孩子气的期待。
我当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驱使小狗缓缓释放咒力。
“可以的,这样会暖和点。”
狗自然地卧在惠的腿上, 男孩被站台寒风吹得发白的脸蛋慢慢恢复红润。
他取下书包,小心地从夹层里翻出一张存折:
“你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吧?我听他说过, 是术士。”
“如果可以, 我希望你能护送我去一个地方。报酬在这张卡里, 它是妈妈之前留给我上大学的钱, 数额很高。我可以现在就给你,事成之后告诉你密码。”
深绿色的存折被安放于透明的保护袋内。孕期我少有清醒,记忆也十分模糊,为了防止遗漏重要的东西,我把它们分次转移到了甚尔的咒灵中。
“这是攒给孩子上学的钱,要好好收起来,不可以乱花哦。”
我依靠在小狗的肩膀上,耐心地叮嘱说。
他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翻出我在他小屋堆东西的旧账:“你塞了那么多,我什么时候弄丢过?真不放心就快点好起来,自己藏好。”
因缘巧合之下,它成了大火后保留的财产之一。
惠用手指细细摩挲保护袋上的贴纸,好一阵子才把它递向我,喃喃道:
“那一天,他突然把它扔到了我怀里,说‘密码是我生日’就走了。那时候妈妈哭了,所以我觉得必须把他找回来。”
我看着那张折子,还有那个满脸落寞的小孩,觉得鼻头发酸。
甚尔遵守了诺言,它被保护的很好,表面可爱的狗狗贴纸图案清晰如故,时隔六年不过边缘处有所磨损。
而数字上有增无减。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给惠想好名字,我总是念叨他,他就偷偷存了点零花钱进去自证清白。
先前无法联系甚尔令我焦虑不已。但惠能从仙台找到这里,准确寻向甚尔方向的行为给了我一丝希望。
我搭上惠的手背,把存折推回他怀里,想要给这个被父亲留下的孩子一些安慰:
“这是妈妈留给你的礼物。”
“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要去哪里找呢?请给我更多线索吧。”
“我们……”
他生涩地重复着这个词眼,注视着我同他交叠的手掌,犹豫了一阵,然后拉住我的手指,示意我看他脖颈上的护符。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我妈妈也是术师。她离开之前,有一部分残念寄宿在这个护符里。另一部分在爸爸的吊坠里,所以偶尔,我能断断续续听到妈妈的声音,察觉到爸爸的大概位置。不过因为我咒力还很少,用起来很有限……”
声音?
惠如是解释的同时,一件熟悉的咒具立刻跃入我的脑海。
“未尽之言”,它同我相伴数十年,几乎融入我的血肉,成为声带的一部分。
在那个绝望的晚上,我为了激活“祝福的烛火”内的阵法,把拥有的一切都当成燃料献祭了出去。
但“未尽之言”毕竟不是等闲之物,作为少有的特级,和护符融合后,它仍维持住了先前的特性么?
在惠的描述中,它像是一只不太聪明的鹦鹉、一台老旧的问答机器人,记住了我的日常习惯,在场景重现时给予特定反应。
当新罗来看望惠,说着“哎呀,我们的小惠最近还好么?”喜气洋洋将他抱起的时候,它自傲地念叨“惠、上天的宝物、喜欢。”
在游荡的低级咒灵靠近时,它嫌恶地抱怨“脏东西,讨厌,走开。”,提醒惠绕路而行。
又在半夜惠起床喝水的时候,环顾空无一人的家,悄悄地呢喃“甚尔、没有回来、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