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也罢。”换了个话题道:“如果打仗打到了这里,大家就得想办法避难。躲到地窖里,或实在不行就只能逃亡,等到太平了再回来。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我想了想那画面:“那到时候大家不是都没有家啦?实在可怜。”
孟尧光长叹一声:“但凡遇战事,受苦受难的总是平民百姓。”
我也有些难过。真到那时,张叔卖不了糖葫芦了,东街的茶馆也开不了了,总夸我机灵给我塞橘子的王姨也见不到了。西头的王家上个月新添了个女婴,办酒时我还去了的,她裹在襁褓里那么小,还能不能长大?东边的红石桥,我在桥头埋了一颗枇杷种子,还没见到抽芽呢。
镇上的气氛日渐紧张起来。
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街道上往来人群也依然熙攘,但这热闹里也掺了些灰蒙蒙的阴翳。大家心里都在隐隐的害怕,不知道西戎到底会不会来,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我虽然随时可以离开,却也难免受这气氛影响。况且如果到那时孟尧光要去逃难了,我若是丢下他自己跑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时间的流逝变得漫长,度日如年。
到了银杏飘黄的季节,镇子里到处都是黄灿灿的。终于有消息传来,战事结束了,战火在江边停了下来,没再往东烧。朝廷打了胜仗。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满城张灯结彩,坐在屋子里也听得到街上的欢笑声。
我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拿着本旧书盖脸遮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上面的油墨味,心里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由得感叹:“真好。”
孟尧光也坐在一旁看书,闻言轻笑了一声。
我问他为什么要笑,他悠哉游哉地翻过一页纸,嘴角勾着,不说话,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算是看出来了。刚认识的时候,我以为孟尧光是个老好人,一心向善,满脑子治病、救人、做好事。他看起来就一幅斯斯文文、白面书生的样子,让人以为他脑子里就装着“之乎者也”那点事。
但相熟了之后才发现,他行事的确是有些温吞,但绝不是书呆子。别看他说话温声细语的,也没什么脾气,但一点也不好糊弄,也一点都不木讷。
自打把我当弟弟后,他繁文缛节都免了。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是欺负我不怎么懂人事,有时会故意逗逗我。
就好比现在,问他为什么笑我,他就是不说,要我自己去猜,真是气死我了!
我从地上拔出一把草,扔进他的茶盏里。
到了翌日,县令让人张贴了布告,说贺将军的军队班师回朝,路过绵上镇,会来镇上驻扎一阵,好休养生息。
我上街买菜的时候看见了告示,看周围人的神色,都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孟尧光说过,贺平楚的部下军纪严明,善待百姓,就算过来驻扎也不会惊扰百姓。他要带兵过来,大家也都很放心。
又过了几日,贺平楚带兵到了。
我跑到城墙上看,看到旌旗蔽天,遮映山川,乌泱泱的人头整整齐齐,朝着绵上镇一路蜿蜒过来。
为首的一人骑在马上,隔着远远的距离,我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个身形。
那人身形欣长,腰背笔直,骑在马上一点不晃。厚重的铁甲包裹在身上,却是刚刚好勾勒出他的猿臂狼腰,一点不显得赘余。
我猜想这人就是贺平楚。
头一次见这么威风的将军,我不由得一直盯着他看。看他从远处渐渐走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晰。到他在城门前停步,我已经能看清他的脸。
他鼻梁挺立,嘴唇偏薄,不似我先前设想的浓眉大眼,反倒是棱角分明,俊美无俦。我还从未见过生得这么好的人,一时间看得目不转睛。
贺平楚立在城下,他的部下上前叩城门。在守城士兵的授意下,两扇大门缓缓打开,贺平楚拍马缓步前行。我渐渐只能看到他的额头,再过一会就只能看到天灵盖。
他突然抬头往城墙上看了一眼,那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我对上他的眼睛,莫名一惊,当场愣在原地。他却只是无意一瞥,随即就神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胯下的马依旧走着,他的身形也随之被城墙挡住。
我在原地呆了片刻,回过神后跑到城墙另一边,看着他的背影。他带人一路向西边的空地走,沿途百姓夹道迎接,他目不斜视,也没再回头。
我不过是和他对视了那一瞬,却像是中了魇,当天晚上睡觉时脑子里还反复出现那双略作狭长的眼,到天亮才睡着。
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实在是奇怪得很。
贺平楚带着他的军队在西边的山下空地扎了营。
我很好奇士兵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在我看来,士兵和普通百姓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们在外征战,和家人聚少离多,普通人的安稳度日和他们离得太远。
常年浴血厮杀,不知哪天就要战死在沙场上。古来征战几人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