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后脑勺。
“真是个没良心的……”
晏明空低低念了声,也没再去作弄给他弄了大半天累得不行的韩渠,修长的腿往上一抬,膝盖微曲踩在床沿的地方,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之后的事。
想必教中应该很快便会发现他从泅水牢逃脱,说不定此时前来追捕的人已经踏上了路程……他双目微阖,心下思忖着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潜入教中调查。
饶是已经过去半年,他也还是未能想明白为何寒越关这么做的缘由,毕竟印象中自己这位师尊并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当年对方还是教主之时也极少出现在人前,若非其修为实在深厚叫人捉摸不透,早就被其余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夺了去。
而后来更是主动退位,从此消失不见踪影。
所以,寒越关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出一个答案,斜飞入鬓的一双乌眉慢慢拧紧,烦扰之色浸得晏明空秾艳眉目都好似深沉了几分。
说实在的,要是能不与寒越关对上自然是最好的,那日被擒之时,虽说他和楼庭舒均是一身重伤,可也能察觉到寒越关这些年来的实力未曾停滞不前,深厚得令人心惊,即使全胜状态下自己大抵也不是其对手。
倘若能找到这其中的缘由并解决……倒也不必真由师徒变作敌人。
只是教中那些曾经的下属恐怕早已倒戈向了寒越关,思考再三后,他还是放弃这条潜入探查的路子。
若非眼下他正是孤立无援之际……
蓦地睁开双眼,晏明空侧过头去盯着睡得不省人事的韩渠,目光微微一动。
楼庭舒……啧……
“……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手隔着锦被抚上熟睡之人的肩头,喑哑嗓音中的情绪相较之前多了几分复杂。
当初那一掌晏明空未曾有过留情,于泅水牢重逢之前他都只当韩渠已然身死,而再见到活着的对方时心中的讶异自是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惊喜。
若是从一开始就发现这件事,也许他会将接连受创的怒气都发泄在韩渠身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地就放过他……指节绕上韩渠肩头凌乱的长发,晏明空轻轻扯了扯,似是想到了什么,倏地一笑。
“……还真是走运。”绕着发丝的指尖戳了戳稍微露出一小部分的泛红耳尖,喟叹道,“当初还以为你已经死在那儿了,害得我现在都起不了报复的心思。”
如果说一开始遭其背叛时没有愤恨那是假的,也因此才会有那暴怒的一掌。
可当晏明空真的以为韩渠已经毙命在掌下之后,心中怨愤也随之消散大半,转而化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之感……再之后他便被关押进了泅水牢,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也没有其余可做之事,以至于总会想起那时的事,甚至将那些细节放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最后不知怎么地,心底便隐隐约约地升起了些后悔的情绪。
而且被囚入寒潭之后没多久,身上一直没能解决的春毒便跟着发作,叫那股原本还算隐蔽,他也不愿承认的后悔逐渐实质化……
“算了,看在你差点死了的份上我就好心放过你吧。”晏明空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要之后老老实实听话,我就不会亏待你的,知道吗?”
晏明空难得有些啰嗦地说了好几句,全然忘了该听着这些话的人正睡得死沉,根本听不见。
“别老是想着……”话音蓦地一顿,相貌俊美的男人朝着某个方向看去,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么快?”
说着,晏明空站起身顺手给床上的人捻了捻被子,才穿上外袍往外面去。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床上原本睡得沉沉的高大青年从锦被里探出一颗头,眉宇间多了几分不解茫然。
大宅门处。
晏明空短短几瞬便移身至此,视线投向处于阵法外的秀美青年,静望片刻发现附近并无多余之人后便一挥手打开阵法,将人放了进来。
“晏教主来得真快。”奚悬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近,身后的阵法再度关闭,“韩渠呢?怎么没与你一道?”
“他太累了,正在房中休息。”捕捉到那两个字眼,晏明空不着痕迹地压了压唇角,“去的时间这么短,你有打听到想要的消息吗?”
目光略一扫过旁边矮上自己快小半个头的人,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修真之人记性向来极佳,何况奚悬也就离开几个时辰,他现在一看便发现了些端倪。
怎么这人出门一趟,身上衣袍换了个遍不说,连身上的配饰都多了好几样,光是腰间便多系了几块成色极佳的玉佩,发间也插上了缀着珠宝的簪子……
饶是晏明空看这个家伙一向不怎么顺眼,也不得不说一句姿容甚美。不过他也没在这上面想太多,只当是对方生性爱美才会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一般。
“进去再说吧。”
奚悬并未在意对方异样的目光,脸色少见地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