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晗熙柔声道:“桢桢,你冷静点儿,咱们好好谈一谈?”
维桢与他四目相对,“我隻问一件事,周围真的有兽人肆虐,捕吃人族吗?”
蒋晗熙迎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实话太过伤人,继续糊弄她又于心不忍,如此瞻前顾后,不过是情之深,爱之切罢了。
维桢垂下头,默了片刻,跺跺脚往门口衝去。
“桢桢!”
蒋晗熙微微色变,迈开腿大步跟了出去。
维桢撩开正房外间的湖蓝色鎏金嵌南珠重锦帘笼,来到台阶前。
一干女仆都在丹墀侍立,闻得响动围了过去。
维桢神情紧张,往后退了两步。
后头的蒋晗熙打了手势。
众人随即折了回去。
梵妮凯里领着两名女仆,自院子一侧的抄手游廊悄无声息地离开。
维桢沿着穿堂往外跑,一路穿过垂花门,二道仪门,仪门,径直向前院奔去。
蒋晗熙始终落后五丈之外,步履不紧不慢,神情波澜不惊。
除了他俩的脚步声,维桢的喘气声,四周鸦鹊无声,不见人踪,偌大的元首府彷佛只剩下这俩人。
维桢气喘吁吁地停在元首府正门前。
拔地倚天的合金大门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山岳一般挡住前路。
她回过头,青白的脸颊透出两抹不健康的红晕。
“我不能够出门,是不是?”
蒋晗熙停在她十步之外,柔声道:“自然不是。我早就说过,桢桢是府里的女主人,在这里,在晗熙哥哥身边,你永远是来去自由的。”指了指她腕上芯片,“解除警报的密码,你来的第一天,晗熙哥哥便告知你了。”
安多利亚星区是联邦的政治经济核心,柯普卢星区是全国军事重点,这两个星区多年来被沈蒋二世族投入了无数人力、财力与精力心血,整治得点水不漏,铁桶一般。一旦将所有进出港口全部封闭,全星区戒严,立时便成为天罗地网下的孤岛。
比提亚星自不能与二者相提并论。
蒋晗熙便将安保的重点落在元首府本身,并将维桢的芯片与整个安保系统链接。一旦维桢离开警戒范围,警报立刻被触动,所有相关人员都会接到通知,驻守此地的全部武装力量将倾巢而动。
蒋晗熙话音刚落,大门一分为二,往两旁无声地洞开。
迎面一条空荡荡的大道,笔直地往远处延伸,完全看不到尽头。两旁是修剪平整,占地极广的草坪,稍远处则是大片大片黑沉沉的林木,密密层层,高耸入云。
当初建府时,蒋晗熙下令将方圆五十里的原住民全部往外迁移,目之所及,与世隔绝,渺无人烟。
维桢关闭了芯片上的安保警报系统,向外走了几步。
蒋晗熙的眉心一跳,却见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慢慢地蹲下来,捂了脸,单薄的肩胛微微抖索。
彷佛被人在心口剜了一刀。
他重重地阖了阖目,箭步如飞上前将她抱起来,拿自己衬衣雪白的内里替她拂拭脸上的泪水。
“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没有其他的人可以依靠。”
母亲薨逝。
父亲无法联系也不应该再试图联系。
沈飞说自己是司令府的女主人,可是他与母亲的去世扯上了关系,自己无法心安理得地留在他身边。
母亲在世时,罗霂兰是她的家国。
母亲不在了,莱昂叔叔仍在生的时候,凯兰哥哥也还是可亲可敬的兄长。
如今连莱昂叔叔都走了,对这个嫡亲的哥哥,她既想亲近,又不知道为何,竟隐隐生出点儿恐惧。尤其是被沈飞与蒋晗熙相继强迫之后,过往凯兰的一些举动,让她回想起来觉得十分违和。出于对异性隐秘的防备,她下意识地抗拒返回罗霂兰帝国。
蒋晗熙摩挲着她煦色韶光般的小脸,“我不需要去其他地方,有桢桢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不需要其他人,只要有桢桢相伴,此生足矣。”牵了她的手探入衬衣,去摸自己腹部右下方,又去摸后背的同一位置。
“我与沈飞自垂髫之龄相识,结交超过三十载,名为好友,实为手足。多年来言和意顺,略无参商。此次因为我私自将你带走,他盛怒之下刺了我一剑;为了缓解他的不甘,让他不至于堂而皇之把你抢回去,我心甘情愿受这一剑。”
他将维桢一双素手全部攥在掌心,“只要能跟桢桢在一起,刀锯斧钺,蒋晗熙也甘之如饴。”他的声音愈发低哑,微微哽结,“桢桢,晗熙哥哥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会疼的。可是,皮肉上的疼,又怎么比得上与桢桢生离之苦楚?我知道你不愿受束缚,可是我无法放下心来。若不能将你时时刻刻置于掌控之中,我提心吊胆,没有片刻的安宁。”
他眼角微红,一瞬不瞬地注视维桢,“桢桢,晗熙哥哥不能承受万分之一再次失去你的风险。你就当是怜悯一下晗熙哥哥,这两年受些委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