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臣却笑咪咪地回他: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既然如此,又有何惧?
孙思邈心道:奇了,小子难不成真是仙风道骨,看似功利,其实豁达?
况且,韩家本就深陷其中,又能脱身吗?
韩纯臣说得没错。但孙思邈再问韩纯臣进仕要做什么时,韩纯臣竟然大言不惭地回:位极人臣,扭转乾坤!
孙思邈听了他的话简直要大翻白眼。真是白费口舌了!
扭转什么乾坤?老夫历经三帝,看他们一甲子忙活,最终还不是h土一坯?白忙一场!
先生说的极是。韩纯臣低垂的眼睫,拱手谦逊一揖。
对啊!天有不测风云,谁能知道将来的事呢?孙思邈轻哼。
偏偏韩纯臣就是那个明白人。那么怎可能坐以待毙?
孙思邈这厢只听到韩纯臣话说的客气有礼,满意极了,却忘了他与韩纯臣这家伙相处两年多,韩纯臣何时这么乖顺过?
就拿拜师这件事来说吧!当初韩瑗带这小子道观时,他多倔强啊!说什么也不肯拜师学道!说什么宁可下南洋平海盗,也不愿出家为道士!
但看到他撰写那三十几卷《备急千金药方》伤寒例时,韩纯臣居然起了兴趣,借口夏季炎热,蚊虫孳生,拿着熏香在他案前晃来晃去。被他发现斥责偷师,韩纯臣面se不改,二话不说,双膝一跪,磕头行了拜师礼!
这样便不算偷师了吧,先生。韩纯臣笑得灿烂,简直要刺瞎他的老眼啊!
他怎可以忘记呢?
韩纯臣虽然一身傲骨嶙峋,桀骜不驯,固执己见,凡事非要照着自己的意思来不可,但必要时能屈能伸,还会不择手段!
年仅六岁就妄图扭转乾坤的人,哪里会放弃鲤跃龙门的机会?
结果就是前几日太宗李世民钦点春榜进士赐宴曲江亭的场子上,韩纯臣抢尽三进士风头,也为孙思邈惹出大风波!
「先生走神了?要不让徒儿为您收拾包袱?」韩纯臣歪着头,朝孙思邈走来。
孙思邈回过神,心底就如鱼骨鲠在喉头,真想狠狠揍一顿眼前笑盈盈的韩纯臣!
「你这个j诈狡猾的小混蛋,老夫还没和你算账!少装蒜!」
孙思邈朝韩纯臣大吼。
这小子前些日子g的好事忘得一乾二净了?
二月初,太宗李世民在曲江池畔杏园宴请今年高中春榜的士子。几名皇子包含李治、尚书左右仆s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韩瑗以及五品以上官员皆到场陪宴。
酒酣耳热之际,探花薛之初引吭高歌,即兴作赋,借牡丹初绽花b拟贞观政治清明,皇帝大乐,赏赐探花郎。探花郎当着状元与榜眼面前大出风头,其余两人如果毫无表示,岂不是落居下风?
榜眼顾天喜素有才名,又是习武之辈,不甘示弱地由席间站起,向圣人请赐柳枝,以柳枝作剑,y诗复舞蹈,技压探花。在此时士人舞蹈正是向皇帝表示效忠之意。虽然有些溜须拍马的意味,但探花何尝不是做了一首恭维的破赋呢?
只见帝王似笑非笑,众人猜不透帝王心意,但谁也不想做那个煞风景的人,也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帝王转头望着状元崔意谋笑问:崔卿,朕钦点的状元可不能落居下风。
天知道崔意谋年纪都五十好几了,哪里能像三十几岁的榜眼这般折腾?皇帝一句话让他压力更大,全场每一双眼睛都看着他,崔意谋一时紧张,搔破脑袋竟想不出一句诗,真不知怎办才好。
他虽然姓崔,出身高贵,但却不是崔家本支,且家族因前朝战乱而衰败,就盼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哪可能风花雪月,更没有顾天喜或是薛之初这种长安世家子风流倜傥。
他能针砭时务透彻,但y诗作对又得要文美词丽实在有困难。若不能在曲江宴好生表现,恐怕仕途受阻,谋官无望。
低首瞅着桌上碧盘玉杯,珍馐美食,想起洛yan家乡,崔意谋心中酸涩,若真做不出诗,该如何请罪?自承不擅作诗?
他缓缓站起,他掸了掸袍子,向帝王一揖,跨前一步,艰难地开口:琼浆……醽醁……
此时,顾天喜蓦地笑道:崔兄该不是要学前朝陈思王七步成诗吧?
崔意谋一怔,老脸通红说:不……我是要请……请……
见帝王蹙眉,他一紧张又往前一步,就想解释,却踩着了衣带,重心不稳竟侧翻往湖里跌了进去!
众臣见状哗然!
大半的人都站了起来,见到崔意谋穿着沉重官服在水中扑腾,喊叫:崔兄!
也有不少人往帝王这方向望来。这宴席里人人鲜衣华服,顾虑圣人在场,脱衣下水救人岂不是御前失仪?
李治皱眉,正要站起呼喝救人,骤地间湖边竹丛窸窣,忽有稚neng嗓音高喝: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侧隐之心,人皆有之!求则得之,舍则失之!亏在座饱读诗书,却见si不救!
话音未落,竹丛一枝劲瘦细竹弯折垂下,一名白衣小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