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只觉一路赶来的火气就像遇上了一团棉花,无处可发,他拧着眉头,强迫自己没有挣开青年主动握上的手,任他将自己拉进大厅,面色冷得都快结成冰。
“你对主子说了什么?”
低沉的男声富有磁性,英俊的男人盯视着身前的人,执着地追问。
“交易。”
易醉的手抚摸上冥枭的脸庞,冰冷的温度好似来源于他刀刻斧凿的深邃面孔,他的笑容轻浅,尤带几分云淡风轻,“你情我愿的交易,对你家主子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便宜。”
“……这里的人若都如左使这般公私不分滥用职权,那么离魔教百年基业坍塌的那日,也不远了。”
冥枭冷冰冰地陈述,冰层覆盖的眼眸底下,是不轻易燃起,却绝对存在的怒火。
易醉理解他的情绪,想必任何一人在以为可以永远远离讨厌的人事物时,却被命运的锁链再次拉紧聚合在一起时,都会是如此的反应。而他所作的,不过是人为的给两人缚上这层锁链。
“如本使这样英明神武的人才,可不是哪都有啊。”易醉挥手招来下人,这次,冥枭没再拒绝旁人的靠近。而他也终于脱下了那件不知沾染了多少风尘的大氅。
“你远道而来,饿了吧?”易醉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好,“我们先去吃饭。”
冥枭这次在魔教待了三日。
三日,魔教众人可将自家左使的厚颜无耻以及自说自话见识了个够。
易醉基本算全天十二个时辰都粘在冥枭身边了,除了睡觉如厕,他根本就不肯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而如此紧迫盯人,黑衣男人还没有爆发的原因也很简单。
‘到了魔教,易兄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违抗他。,
冥枭不知道这个违抗的范围有多大,好在那人也没有做的太过分,动手动脚是有,却都很聪明地把在他理智可容忍的底线之上。
他知道那人对自己抱有的感情,可那与他何干,他没有义务去回应,也没有责任去开导,反正魔教左使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眼下所有的,不过是没有得到手的执念。
他欠他,当然,他记得很清楚,他不会否认,更不会赖账,他随时准备着债主前来讨债,只是那人却仿佛记性不好,皆数忘记了一般。
忘记的话,那也是他的事。
冥枭默默穿好衣物,用发带扎好黑发,推门而出。
一片暗色的天空下,月白色长衫的俊美青年手执羽扇,笑着倚在柱子上,昏黄的烛光从顶上洒下,将他罩入暖黄色的光圈之中,翩然的袍角轻轻翻卷,仿佛坠入尘世的谪仙。
两人一路无语,冥枭跟在他的身后,出了魔教,夜雪擦湿两人的靴尖,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寒冷,却也让人格外清醒。
待到登上山顶,一缕曙光正好穿破黑暗,闪耀着璀璨光华,投映在先他一步到达的青年身上。
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一抹微笑,惊心动魄,耀眼灿烂。
“我们来得刚刚好。”
易醉在地上铺展布巾,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东西放下,男人才发现,居然是食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个玲珑剔透的小笼包,还朝外散着蒸腾的热气。
“尝尝,皮簿筋软,方圆百里,美名远扬呢。”
青年已经盘腿坐下,拿着筷子夹了一个,放入他对面的空碟中,一抬头,却见黑衣男人静静伫立,迎面看着天际。
一条狭长的金黄色,一点点地从暗紫墨黑中挤出,似乎度过了漫长的时光,又似只是眨眼,天际就被染成了一片火红。
那是恢弘壮丽的美,不掺杂一点娇柔做作,独属于大自然的杰作。寒冷被驱散,万物开始复苏,在光明的照映下,曾有的黑暗无所遁形,纷纷消逝。
天地一片静寂,晨风拂过枯枝残叶,一切都渺小的不值一提,纷繁的尘世,也悄悄的远去。
“很美吧……”
低柔的男声如最美妙的乐曲,在他的耳边感叹,下一刻,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握上了他冰凉的手掌,如此温暖,就好似眼前的红日,射出的灿烂阳光。
须臾,黑衣男人终于回神,第一件事,就是干脆利落地甩开不属于他的人体部件。
“左使,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