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第一次他的话语,进入了他的心。
那道用冷漠筑起的坚墙,终于因为本身的一道裂缝,容许了外物的进入。
易醉低咳起来,血流从嗓子眼呕出,无法抑制,然而,他的嘴角却翘起一点点弧度。
冥枭见他如此,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悠远深长,又无奈苦涩。
“你带的药呢?”
男人哑声问道,拉开两人距离,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水火不侵的模样。
易醉喘着粗气,没有答话,冥枭就着夜明珠的淡光,在附近搜寻,很快便找到了几个小瓶,好几个,却是空空如也。
“只剩下些金创药……咳咳……”易醉坐起身来,咳嗽声已止,碧光下俊秀的容颜苍白疲累,眼角眉梢都是倦意,“没事,我现在,还死不了。”
冥枭沉默着,将周围的空瓶收拾好放到角落,也没去问那里面的药都去了哪里。
从苏醒到现在,他身体虽然依然有些乏力酥软,但是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被人细细用明显一看就是从里衣撕下的布料包扎了,丝丝温润的凉意从伤口传进体内,还有淡淡的香味,是那些名贵的伤药才会有的。
往常,这种味道他都是从暮若闻那里闻得,暮若闻虽贵为一堡之主,对自己安危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发生过用自己身体替冥枭挡剑的事。
“你在想暮若闻么?”
旁边的青年低笑着开口,带着笑意的调侃,是阴冷黑暗的密室里唯一染了温度的存在。
冥枭怔了一下,随即,慢慢地垂下眼睫,碧光洒落在他的侧脸,刀凿斧刻的轮廓锐利非常,然而垂下的浓密长睫,细软温弱,带的那张冷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也多出几分孤寂瑟冷来。
“不用担心,我给他那颗药,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之一,就是教主给我要,我也没舍得给他呢!”
“狄云越的毒虽然霸道,却还是差那么一点。他武功在半柱香内就会完全恢复,若及时入定运转内功心法,内力还会因祸得福,最少也会增长三成。”
“去救冥焰的,也是我麾下好手,他们既然发了信号,那么冥焰就绝对不会有问题。”
“至于狄家少主……他一死,万古山庄定会大乱,这么好的机会,只要按照之前的计划做,暮若闻不出什么差错,想必,到这时,他已经斩草除根,将狄家势力全盘接收了吧!”
“你家主子……江山美人,全都得到手了。”
易醉望着黑暗的石顶,用余光注意着身侧的男人,见他愈发沉默,甚至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好似在逃避着什么,眼底隐在暗中的笑意一丝丝浓厚起来。
“而你和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与其替他担心,不如想想自己。”
魔教左使自嘲地嗤笑一声,沉默了一会,又扭头从那茅草堆上,缓缓捡起一件与周围环境相比,还算干净的内衫,递送到冥枭手边:“你的已经穿不成了,这里冷,披上吧。”
昔日的潘家楼,眼下已成一片废墟。
不知何时开始的雪簌簌地下着,又密、又急、又快。
寒风瑟瑟,在漆黑空旷的夜幕里,呼啸而过,像怨鬼夜泣。
皑皑积雪,辽阔无尽,近处在建筑物残骸中奔走翻寻的几十人马,在苍茫大地之间,渺小得宛若蚂蚁,毫无对抗之力。
为首的一位黑衣人站在上风处,黑发散乱,刚硬的脸庞上满布伤痕,双眼沉寂,却有两抹寒火,烈烈燃烧在眼底。
离他不远的空地上,白雪之中,齐齐摆放着数十具尸体,大多血肉模糊,焦黑枯干,死状可怖,辨不出面容。
四个人冒着风雪,弯身从尸身上搜出随身佩戴的石牌。
同一时间,潘家楼地下密室之中,易醉拿着那件内衫。
他见人没有反应,索性撑起身子来,走到冥枭正前,自顾自展开衣服,弯腰替他披上,又给他掖好缝隙,这才深叹一口气,挨着冥枭缓缓又坐了下来。
“你内伤不轻……”过了半晌,身边的男人低声说道。
“所以,你补偿点我什么?”易醉挑起长眉,凑过身去,摸索着,一把握住了男人宽大厚实的手掌,含着笑意的双眼在昏暗的珠光中,染了微微碧光,仿佛晶莹剔透的黑宝石中,又多了点点碧色,别有一番魅惑。
冥枭从没被人这般看过,那贴得极近的身体,还有游走在毛发根部的火热鼻息,都像脱了轨的马车,在他毫无设防之时,狠狠撞入他的心神。
察觉到自己的失神,他顿时感到一阵羞愧与尴尬,他伸出就欲推开魔教左使,手却在触上对方的身体后,猛地一僵。
简直是入骨的冰凉与森冷!
这哪是活人的身体,完全就是没了呼吸的僵尸!
他脸色一寒,手上的动作再毫无顿涩,不过眨眼间,就从青年的小腹摸到了胸口,又卷上了他的臂膀。
这一探,冥枭才发现,易醉身上,由里至外只穿了那么一件污损的单衣,而其他的几层,全都被他铺在了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