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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试依旧在南华山山脚,前一日洋洋洒洒上千人,经第一试剔除不合格者,只余数百人。今日这一试倒也简单,只考验修士身体素质、基础能力,不刻意为难——蓝衫人念了道咒法,向旁侧退开一步,身后是由山脚连接南华宗的层层石阶。
南华山山势陡峭,千岩万壑,先人建宗时修真兴盛,皆是御剑而行,而后百年逐渐衰落,开宗大收弟子时,为方便学子,筑了这长接天际,一眼望不尽头的千级石阶。石阶用灰白砖块构筑而成,周遭枝杈盘生,砖块衔接处有些些点点青苔,这道咒法下去,竟是将那生长拦路的野草老树理得个干干净净,露出一块块梯田似的平石来。
蓝衫人眯眼倒眉,并起二指,空中一荡,隔出道风墙来。小童领修士上前,朗声道:“南华宗云阶百层一平台,一炷香内到达平台者算作及格。”
规则述毕,旁观修士皆忍不住议论纷纷——往年二试不是甚么幻境迷宫便是猎杀妖兽,为何到了今次便成了上足百层石阶,难不成南华宗也到了衰败期,需要大肆吸收新鲜血液填充门下不成?
小童搬来一方鎏金铜壶,一枝金箔香竖其正中。手指轻点,香尖燃起道火光,扑腾两下化作灰白烟雾,缭绕升腾到空中去了。
细香燃起,早在石阶下徘徊的修士迫不及待踏上石阶,心道短短百层,自己怎可慢人一步,引得闲话。个个斗志昂扬,奋发踔厉,生怕落了人后,气满志得朝着平台迈去。
初时十几阶倒是轻松自如,到四分之一处才有人意识不对。石阶确是平常石阶无误,修练之人莫说百层石阶,论是千层万层,体力也不在话下的,怎的才走了二十阶便觉脚步沉重,力不从心?咬咬牙坚持行上,又走了不到十层台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抬眼望去,不过行了三分之一。
祁越走得不快,最先一批人到五十层脚步发软,他也只过了四十层,觉察周身变化,知这石阶每行一层便加一道力,越临近终点力施得越大。见身边一境界将将到达南华宗标准之人同他一般反应,意识到这力度施加并非同一标准,而是根据自身修为境界高低调整,换而言之,无论筑基或是金丹,就算是分神出窍期来了,在同一阶层上受的力也是随之增加的。
又过二十层,已隐隐觉着施加的力道难以抵挡,脚上似缠着沉重铅球,肩背上压着一堵墙,运功勉强抵御,方能艰难踏出一步。
若说前半程稍加费力便能通过,后半程可算是从云上落到地底的差别,每走一步都要在胸上压一块巨石,到八十层时,无论使出何种功法,也不能减缓一点窒息难耐。石阶上落满修士汗水,阳光底下远远看来,竟像是给石阶覆上一层金光澄澈的薄水。
香只燃过半,却人人皆知这二十层才是最难走之路。光是抬脚便要花费许久,遑论踏上一步台阶时瞬间加身的重力感,连脊背也无法挺直,佝偻如八旬老人,恨不得借一根拐杖好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有难以承受之人,在七十层便到了极限,倒地的一霎那便算失了资格,身上重力当即消失,望向行进之人竟生生落下泪来,觉着方才要是能再坚持便好了。后悔莫及,忙道是鬼迷了眼,跪在阶上哀求蓝衫人,却是再无折返可能了。
这第二试说难并不难,他并未将关隘设置为不可能,恰恰相反,若是能强忍坚持,最后一道台阶定然是在能力范围之内。只不过要废出千万心力,舍了投机取巧之心,吃尽重力加身,步步脚踏实地,这关考验的,便是坚持。
祁越论耐力,并比不上有丰富经验之人,待十来人上了那平台,才勉力支撑而行,最后几阶更是筋疲力竭,眼底白花花一片,望不见人望不见物,只知身体不能倒下,脚上要往前行,说来好笑,那时的念想竟不是什么手刃仇家,而是不想让沈知晗看到自己出丑模样,硬是一步一步踏了上去,额上汗水顺着下颌水帘一般滴落,最后一步踏上平台,身上力气骤然消失之时,竟直直倒在了地上,良久动弹不得。
燃香只剩五分之一,落在六、七十层之人自知没了机会倒地放弃,差着几层的人望向前方平台烧着眼一般要往前行,程蔓菁不急不缓,赶在燃尽之前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其余人上了这平台犹如油锅里泡了一遭出来,虽也满头大汗,却只是喘气急了些,好像这百层重力,于她而言不过攀爬座小山般轻松。
蓝衫人见结果已出,拂袖转身,带两小童离去。山石上挂着张白绢,齐齐整整映出内力写就通关之人名字。
第三试设在南华山侧峰小苍峰论剑台上。南华宗只收二十外门弟子,三名内门弟子,昨日留下之人剩下百余名,便随机两两抽签,两轮后仍留下的,便算过了这道门槛。若是淘汰者中有不服的,每人尚有一次机会挑战。
因人数不少,除小苍峰外,又另设二峰作比试场所,持续五日。
这对祁越而言并非难事,本届弟子中无人是他敌手,战斗亦结束得十分迅速。因祁越第一试时在山石下表现,抽中他的对手连番道苦,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怏着张脸拱手,使了十分力也敌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