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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的郎中带着夫人又回到了顺安镇,沈知晗牵着周清弦去看诊时,正遇见他们的孩儿从街上买回一串糖葫芦,郎中抱起孩童,吃下一颗递到嘴边的大红山楂,向二人颔首。
沈知晗取来纸墨,写下所求,郎中扫过两眼,抬指撩开周清弦眼皮,又问了问当日情况,后续有无疼痛,辣痒,是否头昏脑涨,周清弦一一作答。郎中一落笔,写下一副再简单不过的药草方子,递到沈知晗手中。
沈知晗写道:这便可以了么?
郎中摆摆手,“这不过是十几年前的老偏方用毒,不是什么难解之毒,只是制作麻烦,解毒却简单,吃力不讨好,没什么人会去用此毒害人,也就逐渐失传了,你们没见过也不奇怪。”
沈知晗看了一眼药方,确实样样皆是最常见药草,只不过并非皆用于眼疾,甚至加了几方寒性草药,也难怪他尝试配置解药时想不到这个层面。
自知才疏学浅,谢过郎中便带周清弦离去。
周清弦看不见药草方子上写了何物,却也听郎中说自己所中之毒并不难解,而沈知晗却带他回屋收拾行囊,周清弦好奇,问道:“为何收拾?”
沈知晗将二人常用衣物叠整,于周清弦手中写到:有一味药草,镇上药材商铺没有,我带你去稍大一些的城镇。
周清弦不懂药物,只疑惑道:“非要出远门才能寻到吗?”
沈知晗在他手心给出应答,回身继续整理行囊。这份药方上所需药草他早已备好,熬煮热敷三日便能解周清弦眼上之毒,可他却不能在此地替其解毒——周清弦为杀沈知晗而来,若是让他在这恢复,那自己可算是连最后一处容身之所也没有了。
他们当日便出发,沈知晗雇了马车,特意带他到远离顺安镇百里之外的一座城镇。此城名曲溪,经郢朝贸易要道,商市繁华,往来者众多,更有专门为修士设立的拍卖场,无论是奇珍异草或是珍禽妖兽,只要有价,那便能入拍卖,更是常有专门蹲货商人,将交易场所作为生财之道。
周清弦早便听说曲溪拍卖会,却因只顾及修炼,从未真正到过此处,二人到客栈途中,便随意提了一嘴。
沈知晗问他:你想去看拍卖场吗?
周清弦摇头,他对外界的了解大多来源于师门出去历练的师兄弟,自己对俗世事物更是无甚想法,此番提起不过是因觉察沈知晗一路少与他交流,情绪低落,讲些其他话语令他转换心情。
沈知晗认真写道:拍卖会上珍奇物品皆能拍出价格,主办方只认利,更是时常会有半妖作为奴隶拍售,为驯服要拍卖的半妖,通常用些低劣,残暴手法调教,经他们手的卖品到最后几乎已经失了本我,只记得自己要为奴为仆,做法实在非常人所能接受。
周清弦本就不感兴趣,此番听了更是厌恶,再不提起。
二人下榻客栈于偏离闹市之外,纵使到了这里,也是沈知晗处处照料周清弦——药材虽已经调配完善,却要每日晨起,午时,子时各热敷一盏茶时间,持续三日不断,最后一日更是要将药渣捣碎,混黄酒再行熬制,纱布敷于患处一夜,才算彻底解了这毒。
沈知晗带他去了曲溪街市,尝尽了当地特色点心,又到镇外镜澜湖。每到春日,湖边百卉含英,沈知晗为他讲这是海棠,这是杏花,连翘,清风拂面总带馥郁,心神恍惚之际,手心贴上一片薄薄花瓣,唇边覆上轻软触感——哑巴带着海棠香舔舐过他嘴里每一寸,风过处皆是入骨腻甜。
周清弦:“你明知我不能视物,为何不等我恢复了再一同赏看?”
沈知晗:有花期的。
周清弦拿他手指捏玩,沈知晗手指纤细,除去虎口练剑留下的薄茧,皆如女子一般细腻柔软,不怪他当初误认。这只手指无数次放在自己掌心,写下几个月以来二人交流的每一句话,此刻却被捉紧了不让动作,“什么花三天花期?”
又捧起手掌啄吻沈知晗食指指节,“我只是忙于修炼,对事物少上心,并非不问世事的傻子。”
周清弦吻得太过细致,沈知晗不舍抽回,怅怅移开视线,感受唇瓣贴上的温热柔软,心道:“是我这朵路边随意拾起的野花,嘚瑟绽了一个冬季,只剩下三天花期了。”
是以最后一日,便不再带周清弦出门了。
周清弦眼上缠了白纱,明日摘下白纱后,便能恢复视物,结束几月以来的凄迷。
今日下了倒春寒的一场急雨,室内闷沉潮湿,沈知晗站在窗前,侧眼正好能见楼下街市小巷。前日在路旁买早食的小摊小铺早已收摊,剩下零散几座空空如也的货郎车。沿街客店,食店早早掩上屋门,雨点啪嗒从房檐与行人的油纸伞沿滴落,偶有马蹄清脆,踏在青石板上,溅起淅沥水花。
周清弦自不能视物后听觉便敏锐许多,扶墙走到沈知晗身侧,听到屋外雨声急急,从背后虚搂腰身,埋头进后颈嗅闻,随意道:“雨下得好像不小。”
沈知晗抚上他手掌,在手背写了一段很长的话,他写得慢,周清弦便耐心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