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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那些爬行物么?”
“爬行?”她垂着肢体思考,半晌,道:“应当已经不会爬行了,她们已经走不动了。”
“怎么会,我进来时还撞到了,当时太过莽撞害怕,只当是奇诡异物了。”
“你在何处见到的?”
“才入洞口处。”
“那只是我们同伴罢了。”她尽力撑起身体,却只晃了晃原本应该长出头颅位置的几颗肉瘤,“我们的孩子很大很大,布满了山洞,她的身体又软又长,虽然已经不能思考了,可至少还是活着的,至少偶尔还能见一面。”
沈知晗想到了那只覆满山洞石壁,粘稠得像一道黄绿色的海,月光下粼粼发光的巨物,他看了一眼面前挺着肚子的母亲,轻声道:“我知道了,我见过她……她们,她们很温顺,还与我打了招呼。”
她平和了下来,即使看不清面庞,也能感觉到她是开心的。
“她们很乖的……不会吵闹,不会生气,就算如此不幸从我身体里出声,也没有埋怨过半分。”
沈知晗安静听着,半晌,轻声问道:“我该称呼您什么?”
她的触手摊在地上,似乎有些震惊,良久,才缓缓道:“很久没有人问过我名字了,你可以喊我陆柒……这是他们给我的名字。”
“陆柒?”周清弦问道:“你的儿子叫山肆,还是叁肆?”
她的舌头比常人更长一些,蛞蝓一般艰难地伸出来,确认无误念出“叁”。
原是山肆大舌头,令他误解,沈知晗继续问道:“你们皆是以数字命名吗?”
陆柒道:“是的……他为了方便辨认,我们都是这样的名字。”
“真是敷衍。”程蔓菁插嘴道:“竟连自己的名字也没有。”
陆柒软体动物一般摊下了,这样似乎令她舒服许多,也不必因腹中重量而难受,“我们出生在此,若不是为了分辨,怕是连名字也不会有。好在还能讲些话,不至于彻底变成一团怪物。”
沈知晗:“我接下来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请您见谅。”
陆柒回道:“你尽管问便是,谈什么冒犯不冒犯呢。”
“你从出生起,便是这副模样吗?”
“是,也不是。我确实身长畸形,可也不至于如此可怖。”陆柒示意几人看向她肢体,除却生长错位的大腿与面庞,他身体每一处都像是软体动物透明,骨头已被腐蚀殆尽,论是怎样也不能走动或拾物了,“我从前,肚子没这么大,肢体也没萎缩的时候,是能爬行在地上的。虽生来便在这里,却还是能四处走动,虽没有眼睛,却也能从缝隙间听到水声潺潺,群鸟飞掠。”
“那处,是唯一能接触外界的地方,也是我的兄弟姐妹所在之处,我时常羡慕他们,是不是那样便能永远合为一体,能被山外的水滴飞溅,山风吹拂,也不必遭受我如今苦难了。”
“你是说,不仅你的孩子,你的兄弟姐妹,也全在那处?”
“她们那么大,那么厚重……自然是年复一年,愈来愈多的人,才能成为如今模样的。”
沈知晗问:“是“他”做的吗?将你的亲人,你的孩子,带着那副畸形模样,若是不满意,便丢弃进那像池子一样的地方,任他们交融并合。”他望了一眼门外,虽已经见不到覆盖了山壁的软体肉瘤,却记得那一只只向上伸出挣扎的手,成百上千,原是每一个被丢弃的人,不知是在求救,亦或是无谓的,随本性对自由的向往——那团软物再也说不出话,也没有令他确定的机会了。
“可又是怎么确定谁可以留下,谁要被丢弃呢?选择的标准又是什么?”
“这再简单不过了。”陆柒喑哑道,高高隆起的腹部因呼吸而起伏,“若是像山肆这样的正常孩子,便留下抚养长大,而我们这些本就丑陋的,只要一个辨别方法就好了。”
——“将我们的肚子挖开一层皮,若是有子宫的,便留下,其余的,便一并丢了去。”
这筛选之法极近冷血残酷,好似已经不将她们当作有意识的个体,而子宫存在与否决定了他们是否能存活,变成赤裸裸的工具,用以满足使用者所需。
沈知晗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好在这些菌物没有视觉,不知他此时惊撼。待稍稍缓和心情,想到无定村中夜夜上演秽乱场面,试探问道:“他们这般将你们圈养,又逼迫生孩子,待孩子成年送到村中与人交合,可知究竟为何这般费尽心力?”
陆柒道:“我不知,我出生便在此处,从未去过外界,连村中事,也是听前人所说。”
他二人对视一眼,惊于洞穴之人竟不知村中人因交合而增长修为之事,又悄悄探测陆柒怀中已经熟睡的叁肆,确认他此时并无一丝修为。
“还有一个问题。”周清弦蹲下身,梭视一圈软物身体,并未表现出恶心嫌恶,问道:“你们从前既是人,又为何成了如今模样?”
陆柒喃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时常抚摸崽崽,料想寻常人应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