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楚熙转过头,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爱人的呼唤在耳边一遍遍的响起,似乎来自冥府一般,召唤着楚耀牵住爱人温暖的手,死亡来临之前,他努力动了动身子,还想看一看身后的花园。
花园里常年种植的都是海棠花,是娉娉最喜欢的海棠。
那年楚熙刚刚成年,帝国大厦的游园会,娉娉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站在海棠花里面,身后是帝国湖畔的白塔和于林间纷纷起飞的白鸽。
她眉目如画,眨了眨一双如同远山含黛的眉眼,冲着呆呆看着自己的楚熙浅浅的笑了笑。
作为一个男人,他以为他可以给她一生一世的承诺,直到现实告诉他,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幻想。
楚熙张张嘴,窗外依旧是一轮明月,隔着半扇窗户,楚熙忍不住再一次想起娉娉那张总是言笑晏晏的、明月一般姣好的脸孔。
五年前那次深夜的争吵之后,娉娉就再也没有和他争吵过,同她说过的那样,再也不同另一个女人争宠,他获得了短暂的平静,甚至在内心深处,苟且的认为,他们就这样,也许也能白头到老。
现在想来,他哪里有什么担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或许是心中郁结,终于在缠绵病榻半年之后,娉娉穿上了那件他们那次偷偷的、不被承认的婚礼时,她穿的那件雪白的婚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佣人们喊叫着找到楚熙的书房的时候,听着仆人惊恐而语无伦次的话,楚熙顿时一口腥甜的血腥味溢上喉咙,眼前一黑,昏倒在了书房里。
苦苦强撑着的男人终于倒下,他觉得自己尽力了——他并不享受一夫多妻,所谓的齐人之福,却意味着要背叛自己真正的爱人,娶另一个女人为名正言顺的妻子,要同她同床共枕,不可以和娉娉太过亲热,他总是偷偷在深夜里去拥抱她,一次次告诉她,"娉娉,娉娉,你再忍一忍,等到孩子大了,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一开始,娉娉还会和他争执,打他骂他,为了他们的爱情努力挣扎,直到后来、后来她,几乎她放弃了所有的希望。
或许,是自己的懦弱,害死了唯一的爱人。
"韩郁,你让爸爸看一看花园里的海棠,那是爸爸为你妈妈种下的,谁都不知道,那是我为她种下的海棠……"
似乎是惊叹于男人的伪善,身上正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正装坐在沙发上的韩郁冷笑一声。
曾经的少年稚气脱去,从未拥有过天真烂漫,黑暗和仇恨浇灌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即使成为了男人,亦是如同深渊,他的心中毫无善念,只有无尽的恶意,一旦有机会,便如同恶鬼一般,从冥府中咆哮着冲出来。
他交叠双腿坐在沙发上,手上握着一条长鞭,那是他骑马的时候用来驯马的皮鞭,他的手细长,那黑色的长鞭卷在他手上的时候,会散发出淡淡的光亮,有一种隐约而危险的感觉,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韩宴。
"你看看,小宴,事到如今,这个男人真的以为他配做我们的爸爸,他还真的以为,他重病,只是身体不适而已。"
韩宴抬起手勾了勾自己的长发,挑了挑眉眼,凑到韩郁身侧,俯身贴近韩郁的耳畔说话。
"大哥,你放心,他要是不愿意,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了……说起折磨人的手段,我可是十分精通的……"
韩郁看着脸色惨白的韩熙,嗤笑一声,挥挥手,身后的一个打手把一份遗嘱合同扔在了楚熙的面前。
楚熙挣扎着半躺在床上,拿着遗嘱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猛然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着,断断续续的说:
"小郁,你不能让我什么都不留给他,你大哥他也是我的孩子,小耀是……你的兄弟……"
“呵,好一个兄弟。”
韩郁放下两条交叠的长腿,撑着手臂从沙发上起身,看了看楚熙,那个叫自称为自己爸爸的男人。
"楚熙,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劝你最好识相,那废物现在拿什么跟我斗?如果你能乖乖的签了这份协议的话,也许我心情好一些,会大发慈悲,饶了他们母子俩的狗命。"
楚熙有气无力的咳了半天,挣扎着看向韩郁。
"韩郁,你和我是娉娉的儿子,我们生下你的时候,娉娉希望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男人,而不是成为这样一个杀手!"
韩郁冷笑,突然一脚踹翻了桌子。
"你他妈现在算什么东西?嗯?我妈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别动不动拿我妈出来说事,你们害死了她,你们今天,楚家上下,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别想逃!"
韩宴站在一旁,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韩郁,转而温和的说,"大哥,别动怒啊,气着自己不划算,不如省省力气,折磨折磨那个贱女人呢。"
听见韩宴这么说,韩郁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抬起双手,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不一会儿,一个衣衫凌乱,头发松散的女人被人拽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