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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晗有记忆的第一日起,便已身在南华宗。
南华宗共有九峰十六水涧,峰头林立,奇石嵯峨,常年云雾腾腾,两峰间步行约莫半个时辰。外人从山下看来,便像是隔了一层屏障般,山脉莽莽苍苍,好似接天连地,难窥其貌。
他是随明长老从山下捡回来的。随明长老捡到他时已经四百余岁了,修为在分神期也有二百余年,只是整个人迷迷瞪瞪,时常清醒又不清醒。那日大寒刚过,风雪交加,下山一趟,回来时便抱着个襁褓,里面裹着个不足岁的婴孩,脸蛋冻得通红,泪痕被风吹干,连打哆嗦的力气也没了。
随明长老亲自照顾一个月,才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扯回来。
沈知晗五岁时领悟练气,由此算是启了修炼之道,倒也算得上有些天赋,却在天才辈出的南华宗里只算勉强。随明长老成日神思迷瞪,徒有长老名号,却多年不再收过弟子,不加修炼。因着宗主袒护,南华宗明面上无人敢有意见,背地里却早就将随明长老看作笑话,连带着他抚养长大的沈知晗也一并看不上眼。
沈知晗自己也争气,早早懂了事,平日除去修炼,还兼顾着照顾随明长老,他从小没有父母,随明长老与他而言便是最亲之人了。
南华宗学子大多家里堆金积玉,从小喂食丹药,辛苦通过宗试才能入了南华宗。沈知晗却从小能在南华宗生长,享受内门弟子待遇,自然有人不满,时常借着由头寻他打趣嘲弄,沈知晗不想惹了随明长老的麻烦,便通通自己承受下来,毕竟总归是同门弟子,也只令他人过过嘴瘾,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知晗七岁时,南华宗宗主夫人诞下一子,起名周清弦,字挽尘。
南华宗少有这等喜庆事,宗主大设宴席,众多修士受邀前来,百张筵席高朋满座,佳肴美馔,更是将数千灵丹当作伴礼,宗门庆贺三日,难得洋溢喜色。
沈知晗也是在宴席上见到周清弦的。他被宗主夫人抱在怀里,脸蛋又糯又粉,周遭喧哗庆贺,他却安然入眠,想是被施了阻音咒法。宗主夫人蹲下身子与他打招呼,沈知晗替随明长老献上祝贺,不知道自己当初被随明长老抱回来之时,是不是也这般模样。
“可爱吗?”宗主夫人轻轻晃着怀里的婴孩,柔声笑道:“你们俩是宗里最小的两个孩子,知晗以后要多多照顾弟弟了。”
沈知晗伸手牵上周清弦手指,像握一块软软的棉花。
他记住了宗主夫人嘱咐,将自己当作兄长,时常去看望。周清弦三岁感悟天地之气,宗主大喜过望,他二百余岁才得一子,对周清弦疼爱得不得了,此刻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恨不能昭告天下自己儿子于修炼一道天分。
沈知晗从小与他一起长大,自周清弦五岁起,便日日与他一起修行,周清弦嫌唤起沈知晗不方便,便强行拉他住到了自己所居的朝晖殿侧房。八岁时,随明长老赠予沈知晗一枚羊脂白玉的玉佩,虽非什么贵重物品,沈知晗却爱不释手,日日携带,周清弦见他如此宝贝,便借了玉佩,念了道刚学会的术法,在沈知晗疑惑目光中骄傲解释道:“我将一缕真气附着其上,只要你带着他出现在附近,便能立刻感知。只是我尚且只学到初阶,只能到五丈范围,等我日后修为精进,便是千百里之外,亦能觉察到你位置。”
沈知晗依旧不解:“我时时在你身侧,又何须特意去寻找?”
周清弦将玉佩递还,眉弓蹙起,底气十足:“上次我寻你练剑,你便不在,找了你许久,到了夜色才回来,害我那一日都没能修习。”
沈知晗面上无奈,却乖乖收起玉佩,别于腰间,“我那日回了随明长老处,替他送些我做的吃食……”
“借口。”周清弦冷眼,沈知晗知道他又闹了脾气,便趴在一旁逗弄,“挽尘,我下次提前和你说,不让你再白白寻我了。”
沈知晗只长他七岁,却独立懂事得多,哄起孩童自然得心应手。再三承诺保证,又去取了点心果子递来,周清弦才转过头,对上沈知晗笑吟吟一双眼,眼底映着冉冉烛光,火苗跃动。
源源不断的丹药供给,宗主亲自传授剑诀。周清弦没有辜负宗派给予的厚望,九岁筑基,十六金丹,人人皆知南华宗出了个天才,其他门派拜访时都要特意夸赞一番,久而久之,周清弦便生了傲气,寻常天赋弟子一概不放入眼里,与他交好之人,只有沈知晗一人。
南华宗水软山温,浮岚暖翠,养得沈知晗性子温润,也只有他忍得周清弦被惯养出的一身坏脾气,宗门弟子惹了周清弦不开心,必然是要去求沈知晗帮忙劝说。沈知晗虽然无奈,却总一遍一遍充当好人角色,他人害怕周清弦脾气,于他而言周清弦一直如同儿时一般,面上骄慢,却有孩童心性。
多年来二人一同修行,周清弦将沈知晗视作至交好友。他对修行以外并无多大兴趣,知道沈知晗平日拮据,时常宗主赐了什么新鲜玩意,一股脑地都给了沈知晗,堆得沈知晗那间小屋子满满当当。周清弦倒不觉有问题,只是到沈知晗房内寻他时抱怨两句:“这些拿到山下去卖值